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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金馬影展|用全身「感受」一座島的脈動——《寶島》導演大友啟史、演員妻夫木聰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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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20 |
文/萬孟賢
編輯/謝佳錦
攝影/林軒朗

「台灣和沖繩對我來說都有『家』的感覺,這次來台灣還因為太親切,差點忘記帶護照。」妻夫木聰笑著說。
當他秉持燦笑招手走入媒體採訪區時,全場立刻被一股氣場亮到驚呼。出道27年,這位陽光「水男孩」早已長成任何片型都難不倒的全方位演員,走過漫漫演藝生涯,身上的「純粹感」卻彷彿完全沒被時間消磨,也正是這股無論如何都保持真摯的工作態度,使他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身心靈全力擁抱遇見的每個角色。
導演大友啟史看見了他宛若真實活在角色裡頭的懇切演技,因此在撰寫《寶島》電影劇本艱難且漫長的過程中,腦中浮現《淚光閃閃》(2006)的新垣洋太郎,便力邀妻夫木聰出演主角御城。「他很符合我想像中的形象,這角色非妻夫木聰莫屬。」大友啟史語氣帶著滿滿肯定。
《寶島》改編自真藤順丈獲直木獎的同名小說,描述二戰後至1972年沖繩歸還日本這段期間,島上一群以偷拐搶騙報復美軍、自稱「戰果撈客」的革命青年團之成長旅程。故事時間跨度大,角色關係複雜,又蘊含眾多真實歷史事件,讓擅長將各種漫畫與小說改拍成電影,並以《神劍闖江湖》系列屢創日本票房紀錄的大友啟史,也感嘆真不容易:「在日本談沖繩話題其實蠻敏感的,1952年生效的〈舊金山和約〉讓日本重新回復國家體制,但和約裡只提到日本領土,沒提到沖繩,因此直到1970年代之前,沖繩都屬於美國列管屬地。」
「戰後日本頒布新憲法,保障人民自由、平等、民主等尊嚴,基本人權被保障的狀態下,日本迎來高度經濟成長期,但因沖繩不受日本憲法保護,在美軍控管下,發生了蠻多不合理的事,我認為日本人應該正視當時的沖繩人是如何走過那段歷史的。」以沖繩的歷史背景為起頭,大友啟史忍不住娓娓道來電影從製作到上映的心路歷程:「直到現在,沖繩仍存在許多美軍基地,《寶島》於日本上映後,掀起非常多正反聲浪,但比起大眾反應,我最重視的還是當年活過那段歷史的沖繩人的心情。」
成為沖繩人:從功課到角色
談到繼《淚光閃閃》後,睽違近二十年再度飾演沖繩人,福岡出生、橫濱長大的妻夫木聰十分珍惜與沖繩的緣分,他想盡辦法讓自己變成沖繩人,電影開拍前兩個星期,就提前在沖繩住下,與當地朋友一起生活、走訪各個角落:「我想盡可能地代表沖繩人,說出他們沒辦法說出口的心聲,我甚至希望把全身的血換成沖繩的血。」講起角色準備工作,妻夫木聰難得使用如此激烈的語彙。
除了勤讀沖繩歷史,翻閱文獻資料等知識類基本功,妻夫木聰藉由詮釋「御城」這名複雜的角色,體認到感受及親身走訪的重要性:「我請我在沖繩的好友協助我進行田調,我們拜訪了曾參加胡差暴動的當事者,以及沖繩的刑警們,聽得越多,越覺得很多事和教科書上學的不太一樣,好像重新發現了過往所不認識的沖繩。」準備期間,他看見一幅描繪沖繩戰後狀態的〈沖繩戰之圖〉,他在畫作中強烈感受到當時人們的心情與聲音,觀賞當下便不由自主地掉淚,走過《寶島》這一遭,妻夫木聰明白研究文獻資料的侷限,也藉此重新思考該如何用創作來詮釋親眼看見的歷史片段。
實際進到拍攝後,妻夫木聰並未特別意識劇情橫跨不同年代時的差異,但演繹角色十幾歲的青年時期,在體力上比較辛苦,因為導演使用蠻多長鏡頭,而「戰果撈客」闖入基地的戲當中,有不少奔跑、跨越欄杆等動作場面;至於劇情的後半段,則在精神層面比較有挑戰性,因為要演出角色無處可逃的心境。

由寶島至寶島
基於歷史和地緣,沖繩與台灣之間向來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對沖繩懷抱濃厚情感的妻夫木聰,剛好也連續兩年擔任「台灣觀光日本大使」,不僅過往曾因電影《亡命之徒》(2019)長期待在花蓮拍攝,他更因《刺客聶隱娘》(2015)結識了侯孝賢導演,並和金馬影帝張震成為好友。此外,他還公開疫情前曾以導演身分發展來台拍攝的計畫:「有次下雷陣雨,我坐在計程車上觀看台灣街景,突然覺得雨中台灣的風情有種妖豔的感覺,因此興起想在這裡生活或拍攝的念頭。」該計劃已進行到勘景階段,只可惜碰上疫情,往返台日變得困難,而不得不放棄。
常來台參加金馬影展的妻夫木聰感謝台灣觀眾帶給他的正面能量,以及工作人員無微不至的照顧:「每次回日本心情都很快樂,很想每年都來台灣,就算當年沒有新的作品要宣傳,只要金馬邀請,我就會空出檔期。」妻夫木聰信誓旦旦地承諾,更替第一次參加金馬影展的大友啟史補充:「導演也覺得台灣街頭很有電影感,希望能在台灣拍片。」
訪談間,妻夫木聰更當起盡責的觀光大使,笑稱日本人還不懂台菜好吃的精隨:「我自己很喜歡用香菜、九層塔等調味料進行調味的料理,希望能讓日本人更加了解台菜,昨天帶導演去我的私房台菜餐廳,他很滿意。」
一部《寶島》,串起沖繩與台灣相似的記憶與體感,而同樣身為「寶島」子民,衷心期盼《寶島》劇組有一天能登上我們這座寶島,開創更多精彩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