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五朝九》導演杜海、鄭彌彬、宮崎大祐、拉錫奎蘇卡恩 專訪
2015-11-27

2014年世界盃,足球強國巴西意外以1:7慘敗給德國,新聞席捲歐美各大媒體。《晚五朝九》關於這個驚人夜晚,卻把視角拉到四個亞洲國家的角落──日落後找按摩女郎尋歡的年輕中國打工仔;到僻靜山路偷情卻碰上煩人計程車司機的新加坡師生;位於日俄交界處,捲入暴力討債事件的神秘日本放映師;天要亮了,卻遲遲無法收工的泰國科幻片劇組。

 

(文/謝佳錦,PHOTO by Mountain Lin)

 

計畫緣起

 

四位導演依序是:杜海(中國)、鄭彌彬(新加坡)、宮崎大祐(日本)、蘇卡恩(Rasiguet Sookkarn,泰國)。他們相遇於去年的柏林影展新銳營(Berlinale Talents),全球上百位電影工作者共同參與、為期一週的活動。

宮崎大祐說他在那兒有個強烈感受,亞洲人只跟亞洲人在一起,歐美人只跟歐美人在一起,在他去之前,他不覺得自己很亞洲,可能一半西化,一半亞洲,但去那邊才發現自己很亞洲。

四個亞洲人聊開後,也發現對彼此不熟悉。宮崎大祐說,他在日本收到的新聞,只告訴他中國很危險;他去過新加坡,只知很有錢;去過泰國,卻對政治現況很陌生。有點諷刺地,他說自己對歐美恐怕比亞洲還熟。他也深感外國人對日本的印象,只停留在富士山、藝妓、壽司;其他人也有類似感慨,想為自己的國家發出一點聲音,一拍即合,計畫成型。

宮崎大祐是狂熱足球迷,而足球對全球各國而言,算是世界共通語言,就通過以足球串連的概念。至於段落順序上,鄭彌彬笑稱,他們是在柏林抽籤決定的,但其實也沒那麼簡單,因為杜海的故事跨日夜,擺在第一段比較適合,這也在考慮範圍。

 

一個夜晚,四段切片

 

四段風格與類型迥異,帶出各具地域特色的切片。

杜海導演過去拍工人題材的紀錄片,這次改拍劇情片,講述農民工與心儀的按摩女郎姊姊之間沒有結果的情感關係,走寫實風格,男主角就是他紀錄片的剪接師,女主角是職業演員,他還得把她的表演壓下來一點。

鄭彌彬說,今年是新加坡建國五十週年,有很多人拍了自我感覺良好(feel good)、政治正確的影片,他們五十年來都是同一個政黨,基本上由李光耀領導,「很多人喜歡他,認為他帶領我們從第三世界走入已開發國家,但我很困擾,我們的方向對嗎?新加坡有錢,但除了金錢之外呢?」

宮崎大祐熱愛黑色電影(film noir),這次的短片是他_其中一個黑色電影的故事。黑色電影在法國與美國都很興盛,風格不同,但他都喜歡,這種有點分裂的狀態也是日本的現況──拉扯於亞洲、美國、歐洲各方力量之間。他這個段落不想拍成純粹的法式或美式,想作混合。故事部份也帶出日本在文化與種族上的複雜度(片末出現的神秘女子是阿伊努族,住在北海道的原住民,很少再現於日本影視產品,普遍說法是從阿拉斯加來的)。

泰國部份有點像寓言,一個拍攝講述機率與可能性的科幻片劇組,現實與電影越來越難分,男人的嫉妒似乎把結局推向不可逆的暴力,但我們看到的是真還是假?在蘇卡恩導演的闡釋中,背後有政治指涉,他提到泰國現在有一派支持軍政府,有一派想要民主,身為一般人民,沒有太多選擇,也看不出國家會往哪邊走?他想透過電影談:未來有很多可能性,每個可能性的機率是多少?而愛這件事,能否帶我們走向未來?

 

製作其事

 

柏林新銳營結束後,他們有用skype互通訊息,了解彼此進度,也找機會到曼谷集中討論劇本,約在去年九月、十月進行拍攝。

日本段落有出現台灣觀眾很熟悉的永瀨正敏。宮崎大祐是怎麼找到他的?他笑說,日本電影工業已經崩壞了,如果你想找永瀨正敏這種大咖,只要有足夠熱情,再加上一封文情並茂的信,是可以成功的;因為他就是花半年時間瘋狂用手寫信轟炸,才夢想成真。

電影的剪接師與共同製作人是泰國知名剪接師利查泰米堤古(Lee Chatametikool),他的作品履歷相當豐富,既為泰國電影大師阿比查邦剪《極樂森林》、《熱帶幻夢》、《戀愛症候群》、《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也為主流片廠剪恐怖片《鬼影》、同志片《愛在暹羅》。

可是宮崎大祐笑稱,泰國人只會說好話。他們比較是各自剪接,再由利查泰米堤古擔任監督或顧問的角色。

或有寫實,或有荒謬,或有癲狂,或如夢境。各自茁壯與萌芽,既有世界盃的顯性軸心,也有幽微而紛雜的隱性關聯。《晚五朝九》是四個亞洲新銳導演轉化個人在地觀察與困惑的結晶,也構成一體,向全世界發出一股特立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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