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字至影像，探尋家庭與身分關係上的離散——《但願人長久》導演祝紫嫣、演員謝咏欣、吳慷仁訪問

文／林惠慈

編輯／謝佳錦

攝影／黃煌智

先前因為獲選「高雄拍」影像創作獎助計畫，而來台拍短片的香港導演祝紫嫣，今年帶著首部劇情長片《但願人長久》再次與台灣觀眾會面。此片不僅獲得本屆金馬獎改編劇本與新演員兩項大獎提名，同時也入圍鼓勵亞洲新銳導演的「奈派克獎」（NETPAC）會外獎。本片由導演關錦鵬監製，《濁水漂流》導演李駿碩擔任聯合監製，敘述一對從湖南移民至香港的姊妹，在成長過程中除了得面對戒不掉毒癮的父親，移民的身份也在他們生命的不同階段裡始終如影隨形。

祝紫嫣表示，主要的故事內容、以及橫跨三段時空的故事結構，多半源自於她的同名短篇小說，原本的小說約略只有一萬多字，在改編成劇本的過程裡為了符合劇情推進而有所增添，像是妹妹子缺即是後來才被寫入的角色。對她而言，劇本比較像是另一個新的作品，不過還是希望能延續小說裡關於父女關係的故事。

電影分別由六位不同的演員飾演三個時期的姊妹，唯獨父親一角全權由吳慷仁飾演，起初吳慷仁對此有些擔憂，不過導演以日本演員笠智衆為例，提到他在小津安二郎的電影中曾經飾演過不同年齡階段的角色，因此對於《但》電影中的父親角色也就沒有過多的既定框架。而吳慷仁一如往常地在拍攝期間積極投入角色，除了前期田調走訪不少香港戒毒中心，瞭解劇中有如慢性病一般無法輕易戒斷毒癮的父親的心境與狀態；在沒有戲份的時候，導演也曾看見他臉上帶著老妝在附近散步，彷彿隨時沈浸於角色中。此外，導演分享當初決定邀請吳慷仁，是因為看到他在《斯卡羅》等多部影劇中對於每個角色的親力親為。

至於本屆入圍金馬獎最佳新演員的香港演員謝咏欣，飾演年少時期的姊姊子圓，導演談到她是最先確定下來的角色，在準備的過程中也陸續花費將近一年的時間學習湖南話；吳慷仁則是談到他與謝咏欣一起拍攝父女發生衝突的段落時，他們連續拍了好幾個鏡頭，儘管他盡可能地試著不要真的打到她，不過因為情節所需，難免還是會有些稍微出力的時候，拍到第四個鏡頭時，謝咏欣還想繼續演，不過身體卻有些不聽使喚，對她來說也是片中相當印象深刻的部分。

祝紫嫣除了在幕後擔任導演及編劇，幕前也飾演成年時期姊姊子圓，被詢問當初會想自導自演的原因時，她表示自己在寫劇本的階段就有此念頭，而自己喜歡的導演像是張姐（張艾嘉）也有這樣的經歷。不過畢竟是第一部長片，難免有所顧慮，因此在上一部高雄拍短片《凪》（2022）時便嘗試兼任演員，後續才向監製關錦鵬提議在《但》片中演出。導演笑著談論，當時如果關導有所疑慮，她就會打消這個念頭，不過最後也順利獲得支持。

問及這次與關錦鵬合作的感覺，導演侃侃而談，提及關錦鵬在一開始看到劇本的時候，就不吝分享給他身邊好友張叔平等人，因此她在還沒認識關導身邊的工作夥伴以前，所有人反而都已經先認識她，雖然為此有些壓力，她也覺得算是某種「甜蜜的負荷」。另外，即使她在拍片時勝任導演這項工作，得獨自做出許多決定，不過關錦鵬也會在重要的拍攝場景時給予她最大的支持，促使她去完成接下來的種種挑戰。

片中橫跨二十年的成長過程，多半順著時間軸持續推進，導演表示原先劇本主要是以姊姊子圓的視角來觀看整個家庭的變化，不過擔任本片剪輯與美術的張叔平，透過剪接讓父親的角色更為突出。在與張叔平合作的經驗裡，有別於過往多半以文字對白去推展故事情節的創作方式，她也從中向他學習如何透過影像來敘事，而在影片開頭與結尾的選擇上，張叔平給予了相當重要的建議，不僅使得影像在劇情的呈現上稍微跳脫原本的時序，同時也將情感再次向內收斂，在後續的觀看上帶來截然不同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