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同樣說著韓文，我卻被當作異邦人？——《脫離心方向》導演郭恩美訪問

文／麥恩

編輯／謝佳錦

攝影／黃煌智

「從來沒想過，原來脫北者的生活和我們沒差多少。」《脫離心方向》（A Tour Guide）導演郭恩美表示，這是韓國觀眾看完後，最常給出的回饋。

《脫離心方向》是郭恩美的首部劇情長片，述說一位脫北者來到韓國追夢，成了導遊，卻在生活中處處受到打擊，大至朝韓會談、中韓關係等國際局勢影響，小至平時不經意的歧視耳語，挫折總讓異鄉人格外孤獨。故事的細膩也讓飾演女主角的李雪拿下在「全州影展最佳演員」。

「從一開始我就決定，要寫一個不同於以往作品中脫北者形象的主角。」郭恩美說。韓國關於兩韓議題的影視作品不少，但過往多強調政治與文化上的衝突，如尹鍾彬導演的《北風》（The Spy Gone North，2018），被問到有參考什麼前輩作品時，她表示沒有。不過，她很喜歡朴庭凡導演的脫北者電影《茂山日記》（The Journals of Musan，2010），她認為這是第一部以脫北者視角出發的電影，深入角色情感。因此她將女主角設定為20世代，掙扎於夢想及現實之間，就和南韓的每位年輕人一樣。

之所以會有如此構想，是一次郭恩美在公車上意外聽到兩位年輕人的對話，些微語調的差異讓她腦中冒出「他們是脫北者嗎？」的想法，才驚覺在韓國的脫北者應該為數不少，官方數字統計約三萬人，卻從沒意識過他們的存在。有了靈感，郭恩美很快便動筆寫下劇本，與平時創作相反，完成劇本後才進入田野調查，確保故事裡與對白符合現實狀況。

除了參考脫北者經營的podcast及YouTube，郭恩美也訪問了許多20與30代的脫北者，電影裡一句台詞：「我長得跟韓國人一樣，還不是被當作外國人。」便是出自其中一位受訪者之口，比起韓國，過去待在歐洲的時光還比較快樂。這讓郭恩美倍感衝擊。

如今韓國20代在自身經濟及未來壓力下不希望南北統一，也對朝鮮的議題不太關心，就連劇組裡的年輕成員也不曾在工作以外的場合接觸過脫北者，讓郭恩美更篤定故事要從年輕世代下手，「他們也可能去到國外被當作外國人，能夠共感主角的情緒。我希望透過這個故事讓脫北者與韓國人之間的隔閡稍微減少。」

韓國網路上，有不少觀眾看完《脫離心方向》後驚覺自己與脫北者的遙遠，開始關心議題。但郭恩美說也有觀眾和她反應，雖然對女主角的處境動容，但為了討好中國遊客而曲解歷史的行為還是讓他們不能接受。觀眾心中有所糾結，但或許也證明，郭恩美的電影正在改變韓國人對於脫北者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