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就像青春期的變聲——《去唱卡拉OK吧！》導演山下敦弘訪談

文／何阿嵐

編輯／謝佳錦

攝影／林軒朗

八月份才為了《快一秒的他》來台宣傳，十一月又為了新作《去唱卡啦OK吧！》在金馬影展的世界首映，再次造訪台北。接受媒體訪問時，近日高產的山下敦弘導演表示，上次太忙沒機會好好走走，這次比較有時間了解這座城市。

《去唱卡啦OK吧！》改編自漫畫家和山やま的同名作品，這是山下導演第二部漫改作品（前一次是2019年奇幻影展放映的《平成地獄兄弟∼驚驚》）。他自言沒有看動漫的習慣，不過當他收到案子邀約時，覺得原作中的主角關係很有趣，亦因可以和編劇家野木亞紀子與綾野剛合作，因此欣然接下。

故事講述黑道中人狂兒，為了避免在社內卡拉OK大賽被老大評選為唱最爛，而成為老大練習刺青的人肉畫板，於是找上合唱比賽失利的國中生聰實，請他幫忙指導唱歌。原著以成長為主，但在兩人互動上，帶有可供遐想的淡淡BL情味。談及兩位男主角的關係，山下導演表示，他沒有帶著BL預設來看，指導演員時也沒有要求帶出同性曖昧關係，讓他觸動的反而是中學生與黑社會大哥奇幻而單純的相遇，他也希望觀眾不要帶著單一目光來看。

對台灣觀眾而言，山下敦弘最為人熟識之作是中學生組樂團的《琳達！琳達！》（2005），《去唱卡拉OK吧！》是他第三次執導音樂相關電影（另一片是2015年《極道好聲音》）。被問到片名出現時的強節奏感配樂，他表示過去作品的配樂比較簡單，這次與本片配樂世武裕子溝通時，希望音樂表現更有力。戲中黑道唱的歌，為劇組人員共同挑選，不限於特定時代或喜好。本片拍攝一個挑戰是，如何讓綾野剛唱得很爛，在正式成為演員前，綾野剛曾組樂團，山下笑說綾野剛的歌聲絕對值九十分以上。

在原作基礎上，電影除了集幽默和惡趣味之外，還多了一份對現實的無力感。無論是鏡頭下的破舊大阪南銀座、聰實與朋友在快倒閉的電影社內用錄影帶看老片，還是老派黑道的精神與友誼，對山下而言都是漸趨稀有、瀕臨消逝的事物。「就好像男主角的變聲，也是面臨青春的消逝」，他分享自己生活的東京，工作後能去抽菸喝酒的烤雞肉串店也越來越少，讓他有些落寞，彷彿自己停留在某處，而其他人跑在他前面。這份對消逝的感嘆，也寄情於片中。

從1999年執導首作《賴皮生活》起，山下一直在獨立製作中遊走，近年也面對不同挑戰，如參與電視劇、與山田孝之合作偽紀錄片、改編漫畫甚至台灣電影（《快一秒的他》改編自《消失的情人節》）。問起從獨立進入更商業的體系內、近年與知名編劇家合作等職涯變化，他思考一下後回答：

「很多獨立電影是導演自己寫劇本，但我從第一部電影起就不是自己寫劇本，而是專注於導演工作，因此對我來說，無論是獨立還是商業的製作，在心態上沒有特別大的改變。」執導上，反而感到現階段能與知名編劇家合作，是職涯一個進步，「以往對我可能有點難度， 說不定無法與像宮藤宮九郎、野木亞紀子般大名氣的編劇家合作，但我現在知道應該怎樣面對。」山下導演更透露，下一部創作將是意想不到的跨界聯合執導動畫。

電影即將面向觀眾，而且還是一批台灣的海外觀眾。訪談尾聲，山下反問記者們，電影節裡多數是認真沉重的電影，像《去唱卡拉OK！》這樣輕鬆的片，大家會喜歡嗎？記者異口同聲稱讚，似乎讓他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