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聞天祥

奇士勞斯基的「電視劇場」作品，應該是影迷最陌生的一環。

1953年，也就是波蘭電視台營運的第二年，首次出現「電視劇場」這個節目，以高水準的技術與藝術性，把著名劇作以影像聲音傳播到家庭裡，而成為波蘭電視文化的重要代表。起初節目採取直播方式，六○年代以後才有類似電影製作的方式，七○年代隨著彩色的發達，有愈來愈多電視劇場的拍攝離開了攝影棚，電影手法也完全主導電視劇場的美學，更接近我們熟知的「電視電影」。

就如同許多波蘭重要導演都在這裡試過身手，奇士勞斯基也不例外。他在七○年代拍了四部電視劇場。片長最短、形式也最簡約的《棋逢敵手》幾乎只有一張棋桌，以及挑戰年輕棋王的律師以近乎獨白的方式，回憶自己在被納粹囚禁的時日，如何靠著一本棋譜撐下去卻又走火入魔的經過。

《擺盪的愛情》場景也很簡單，不過就是男女主角的住處和不可或缺的對話所組成。文本來自曾被搬上大銀幕的百老匯名劇〈怨女癡男〉，好玩的是雖然以波蘭文演繹，但男主角還是叫傑瑞，來自內布拉斯加，用的是美金，還挺忠於原著的。波蘭影帝影后的詮釋也不是蓋的，從頭到尾就他們兩個，卻還能把彼此感情的糾纏不清，梳理得層次分明。

改編自本土作家塔德烏什魯熱維奇的《房間裡的人：往日重現》，終於有了幾個外景，交代醉倒在餐會上的主任如何回到家，但重頭戲是在他入睡後，過去種種並沒有放過他，從父母、戰友到情婦，一一擠進房間跟他訴苦、教誨、威脅。這齣戲並非首度搬進「電視劇場」，奇士勞斯基還幽默地透過劇中的電視，強調了這點。

《狩獵許可》則是完全放飛！一來在場面調度上最顯自由，再者題材也帶點敏感。一再被調職的林務長，到底要不要對違反禁獵的有權者睜隻眼閉隻眼？覺得這樣下去要怎麼教育下一代的妻子，明顯不以為然。靠關係進來的副手，真的沒有專業和操守嗎？當眾人在林中散步時，最大的考驗突如其來；而你以為的happy ending，又意在言外。然而最詭異的是這部作品完成後，電視台卻沒有播出。

這批鮮少被討論的作品，雖無法和奇士勞斯基後來揚名國際的劇情長片比美，卻可以看到他在轉譯文學或劇場到影音媒介的思辨角度。而它們的各不相同，也為「電視劇場」這個奇特的節目類型，示範了各種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