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路殊途有相伴——《窄路微塵》導演林森、音樂設計黃衍仁訪問

文／王欣翮

編輯／謝佳錦

攝影／林軒朗

《窄路微塵》以清潔工為骨幹，訴說大疫之年香港底層故事，彷彿一封寫給故鄉的綿密情書。導演林森成長在相對破敗的深水埗，長年看著街坊鄰居來往，其創作也多關注於香港商業電影中少見、當地蓬勃旺盛的基層生活。

故事貌似回應疫情，但構思早在疫情發生之前。然而2020年碰地撞上疫情，人人被迫戴上口罩，對導演來說，該如何讓演員在難以露面下仍有充分發揮是一大難題。熱愛寫實電影的他，幾番掙扎下仍選擇面對現實。

所幸演員表現皆不受口罩限制，張繼聰飾演的男主角窄哥，既壓抑又不擅長表現自我，大幅翻轉演員過往的喜劇形象。而年少單親媽媽Candy則由模特兒出身的袁澧林飾演，林森表示袁澧林並非第一首選，他也曾擔心其電影經歷較淺，難以處理這番複雜的角色。不過在選角和拍攝過程中皆看見袁澧林的努力，甚至在導母女戲時自己也不禁被感動落淚，讓他讚嘆由她主演實為命中註定的緣份。最終兩位演員都受金馬獎最佳男、女主角的提名，是對演員和團隊的一大肯定。

除了演員獎項外，《窄路微塵》亦入圍本次金馬「最佳原創音樂獎」。負責音樂設計的黃衍仁表示，他和林森的關係從中學一年級綿延至今。兩人從小在「八樓」（學聯社運資源中心）練團、看電影和聽音樂，在彼時香港社運仍著力於以藝術文化介入社會的年代，他們靠著社會一角的藝術與文化逐漸吸收養分茁壯，同時也碰觸許多基層議題，對微小不顯眼的生活留了一份心。

日後黃衍仁繼續往音樂與劇場前行，而林森則轉往電影發展。對此林森戲稱自己其實也想玩音樂，偏偏就能力不行，黃衍仁微哂：「你有更重要的事情。」然而殊途並非不結伴，《窄路微塵》交出的成績，對兩人來說即是長年看著彼此在藝術的成長終究受到鼓勵。

由於兩人的多年相知，黃衍仁和林森之間並無太多對音樂的仔細討論。黃衍仁在看完劇本後，腦中浮起好友Wilson TSANG的歌曲《在路上》，便以此為基調發展完成主題歌曲。反倒是在最後階段，林森的太太提醒兩人，即便是情感濃厚的戲，也需要音樂鋪墊而非靜默，方能協助觀眾進入情境。黃衍仁笑稱，有時候的確慣於依循自我美學和既定印象創作，然而跳出來思考一下觀眾想法，也是蠻重要的一件事，遂接受林森太太的意見。

某種角度來說，《窄路微塵》不只是故事，連籌備過程也記錄著香港自2019年以來的社會波折。在撰寫劇本的期間，林森周遭的朋友紛紛討論起出走原鄉的計畫；而電影籌備過程也受制疫情被迫更改卡司和檔期，甚至一度連導演組和製片組都必須重頭來過，直到開機前三週才人員到齊。

對林森來說，疫情影響的不只是拍攝，同時也是生活的難題，他將自己孩子受疫情所困無法上學，甚至連公園也無法自由奔跑的感受融入電影，並在電影拍攝後舉家遷離香港。如今甫移民英國半年的他，也很希望未來有機會能講講移居外地的香港人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