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是一個「人」，所以什麼都可以做——《我心我行》動作指導、演員許芳宜訪問

文／韋晢

編輯／謝佳錦

攝影／康志豪

「我覺得我不是電影人，我也不想說我是導演，我就是一個『人』。因為我是一個『人』，所以我什麼事都可以做；如果我說我是『什麼人』，可能就不會去做那件事。」舞蹈家許芳宜在《我心我行》中與姚宏易跨界合作，不只突破了既有的身份，也共同創作出一部橫跨了紀實、劇情與實驗，難以歸類的半自傳電影。

談起創作《我心我行》的契機，許芳宜回想起是在拍攝《刺客聶隱娘》（2015）時，因為侯孝賢導演的建議，而有了用影像記錄自己的創作的念頭。至於找上多次合作的侯導御用攝影師姚宏易，則是因為他在拍攝《聶隱娘》時，用攝影機捕捉到許芳宜的緊張和焦慮，讓她留下深刻印象。「身體是不會說謊的，通常是我在看別人身體的謊言，可是他卻透過他拿手的攝影，細緻地看到我的身體怎麼傳達心裡的想法。」

另一個投身電影創作的動機，是因為許芳宜認為自己正好處於一個「破局的時間」。從十九歲便立志成為職業舞者的她，透過日復一日的訓練，在身體上建立了無數的紀律與規矩，只為在舞台上達到真正的自由。然而，自認不怕重複的許芳宜，漸漸開始自問是不是一輩子只能侷限在「舞者」的框架中？於是，正如她在2006年為了舞風上的突破，選擇離開奮鬥多年才獲得首席舞者位置的瑪莎葛蘭姆舞團，2019年的許芳宜，也因此踏出了自己的舒適圈。

至於和姚宏易的合作模式，許芳宜認為兩人針對故事裡的主題、手法都有不同理解，但彼此之間一直沒有「對過答案」，結合兩人各自的詮釋才有今日成果。在拍攝過程中，許芳宜完全信任姚宏易身為導演的創作主導權，自己則專注在表演上，隨時接招導演臨時提出的創作構想，也要即興調整表演以配合如旋轉樓梯、湍急河流等不同環境。透過這樣充滿開放性的創作過程，許芳宜形容姚宏易好像打開了她的腦殼，重新檢視一番，看出了她「破局」的渴望，而自然而然地將它呈現於作品裡。

在《我心我行》中飾演許爸和許媽的，是陳竹昇與謝盈萱兩位金馬獎得主。電影不只有透過舞蹈重現的童年記憶，也有許芳宜指導兩位演員的紀錄片段。不過許芳宜表示，「可是我覺得以後如果要我指導表演者（舞蹈），我會先把『舞蹈』兩個字拿掉。」她認為所有表演者都是相同的，皆需要透過身體的行動力去溝通、表達，舞蹈的標籤反而會帶給演員太大的壓力，因此沒有必要去做區分。

針對電影裡面的兩場舞蹈表演——一場是穿著紅裙、一人一椅的獨舞，一場是重新詮釋1929年瑪莎葛蘭姆的經典舞作《異教徒》（Heretic）——許芳宜表示前者其實是在電影確定開拍前，先行拍攝的二十分鐘短片內容，因此捕捉到許多練習的珍貴畫面；後者則是姚宏易從許芳宜提供的許多經典表演中選擇出來的，除了作品本身充滿社會隱喻，也反映了舞者的創作無法獲得他人認同的情景。

未來除了拍電影外，還有沒有想挑戰其他的創作身份？許芳宜不想下定論，因為她自認「局才剛開始破」，而且比起高調宣稱，更重要的是踏實地做。「為什麼要花力氣大聲嚷嚷？做事都來不及了。等完成了以後，可以再慢慢分享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