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殿安

編輯／謝佳錦

時間：2020年11月15日

映後QA側拍／林軒朗

「他們在島嶼寫作」系列電影紀錄台灣文壇作家的生命故事，其中由朱賢哲執導的紀錄片《削瘦的靈魂》，描繪了文學家七等生的創作之旅以及私生活面貌。前後耗時三年拍攝，朱賢哲從原先「被拒絕」到最後逐漸打開七等生心房，他坦言拍攝感想「既是折磨也是享受」。面對一個在現實和文學世界皆受爭議的作家，朱賢哲直言七等生彷彿是「文壇的稀有動物」；透過本片，朱賢哲也試圖釋放七等生內心積累已久的愧疚，與自己、家庭及世界和解。

曾以《白蟻：慾望謎網》入圍金馬獎的朱賢哲導演，因其「創作風格」與七等生貼近，被監製楊順清看上並找來執導《削瘦的靈魂》。開拍前，朱賢哲對七等生作品理解尚淺。2017年底接手電影項目後，朱賢哲便開始閱讀七等生精選集，坦言：「深受震撼，你很難想像在五、六十年前，可以有人寫出像是〈放生鼠〉、〈精神病患〉這麼赤裸而深刻的事情。」然而拍攝初期過程並不順遂，朱賢哲屢遭七等生拒訪，最後是在七等生女兒小書的協助下才順利開拍。朱賢哲表示七等生不喜歡他人過度干涉私生活，「包括家人也是如此，有種『不要再煩我了』的感覺。」

七等生孤傲高冷的性格特質，誠然反映在文學作品中，並且在五、六〇年代台灣文壇深受「現代主義」的號召影響下引起非議，包括葉石濤、劉紹銘皆曾反對七等生過於前衛的語言形式和思想特質。不僅文學表現深受爭議，朱賢哲也透露他很少看到人活到九十幾歲依然故我。七等生這種「不願世故」的人格特質，也讓朱賢哲坦言「簡直是文壇的稀有動物。」

晚年的七等生很少與他人交際來往，朱賢哲能夠捕捉到七等生昔日同窗前來拜訪，坦言：「這是何其幸運的事！」長期以來，七等生深受精神疾病問題困擾，影片即將定剪時，朱賢哲曾想讓七等生一睹，卻遭女兒小書拒絕，表示「擔心父親看完後情緒會有波動。」面對犀利的拍攝內容，朱賢哲表示七等生未曾限制他的創作自由，更說：「你（朱賢哲）怎麼拍我都不管，但是這部片與我無關，你是用我來創作。」

卸下心防後的七等生，某日散步時牽起了朱賢哲的手，讓朱賢哲感到詫異。雖然七等生不停對朱賢哲說「你就叫他講真話啦！」但朱賢哲從七等生的言詞間，依然看得出他相當在意別人的想法。朱賢哲提及自己曾想釋放七等生內心的愧疚，希望他可以跟自己和解，無需再期待自己成為完人。「但我覺得他有點迴避」，朱賢哲表示最後七等生應該與家庭和解了，他也很感謝小書接受採訪，讓本片後段產生了很大的敘事轉折。

「我認為七等生年輕時栽進文學創作並提供這麼多養分給後輩作家，已經是他對人世間最大的貢獻了。」最後，朱賢哲評價七等生文學作品「毫不掩飾地揭開人性的黑暗、喜悅與蠻恨」，也只有對自己赤裸而誠實，讀者才會迎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