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沛妤、謝佳錦

編輯／謝佳錦

時間：2020年11月06日

映後QA側拍／張國耀

以〈漂向北方〉、〈飆高音〉等KTV熱門歌曲走紅，今年又再度與金曲獎最佳國語男歌手獎擦身而過的馬來西亞創作歌手黃明志，除了以搞笑為人所知，因敢言針貶時局，成為馬來西亞政府眼中的爭議人物之外，本身也是一位電影導演，前作《辣死你媽》、《冠軍歌王》都曾在金馬影展放映，今年帶著最新力作《你是豬》造訪。有別於以往作品的喜劇風格，這次新片有著沉重肅穆的調性。如果要以一個簡單的概念來形容《你是豬》，可以說是對馬來西亞種族問題的懶人包，片長僅62分鐘，卻能緊抓著教育制度切面，透過回溯一起校園死亡事件的時空背景，將馬來西亞境內馬來人、華人、印度人之間的種族關係、政治結構與生活狀態，清晰坦露開來。

《你是豬》以一個從未見諸媒體報導、仰賴口傳資訊的20年前真實校園鬥毆事件為藍本。電影採取「羅生門」式故事結構，黃明志表示，靈感來自在做田野調查時，發現每個人說法皆不一的現實狀況，因此讓片中不同種族的各個主要人物，在被警方偵訊時不斷回到同一時間點各說各話。電影也在此基礎上，透過重複中帶有參差的綿密對話，步步推向死因揭曉；然而死因並非重點，重要的是過程中折射出的種族、制度、權力、歧視、霸凌、性別等多重議題。儘管台灣觀眾可能會在某些情境感到好笑，例如做筆錄的馬來人警察說：「我不懂（馬來西亞華人講的）福建話」，但黃明志笑稱這片沒有在搞笑，這樣的差異對他來說是很嚴肅的事——明明是同一個國家的人，卻有很大隔閡。

談起電影調性與過去喜劇鬧劇的顯著差異，黃明志表示《你是豬》是他的另一面向，只是過去多表現詼諧的一面。除了調性不同外，相較過去作品如《辣死你媽》，對於種族大熔爐似乎仍抱持樂觀態度，《你是豬》收尾是沒有出路的迴圈，有著相對哀傷的無奈感。之所以在這個時間點重新提出這個議題，黃明志表示是想強調種族問題依然根深柢固，尚未解決。他舉自身經驗為例，他就是因為高中學歷在馬來西亞不被承認，反而在台灣能被認可，才促使他來台灣念大學。

《你是豬》在金馬影展是世界首映，更入圍了今年金馬獎最佳原創電影歌曲，黃明志相當驚喜，因為他的歌詞充滿髒話，批判砲火猛烈，也被馬來西亞官方視為眼中釘，此番受評審青睞，讓他感受到台灣對於不同文化與種族的友善與包容。電影原先只想跑影展，直接放棄在馬來西亞上映，因為黃明志深知肯定過不了審查，但是竟然有台灣發行商願意引進，將會在台灣院線上映，讓他很意外。儘管開心，但他也不無疑慮，擔心台灣觀眾看不懂這部在地文化色彩濃烈的作品，例如無法明瞭「你是豬」這句在台灣偶像劇頗為稀鬆平常的碎嘴嗆語，其實對於穆斯林信徒是非常挑釁的，比台灣那些問候別人老母的國罵還要嚴重許多。

「只拍一部電影並不能立刻解決社會問題，但是可以讓大家知道這個問題的存在。」從第一部喜劇長片《辣死你媽》，以美食揶揄種族刻板印象、寄寓彼此理解共融的願景，到近作《你是豬》憤怒回溯歷史事件，對黃明志來說，反思種族命題的創作中心從未改變。訪談尾聲，黃明志笑稱自己手上還有30幾個劇本未拍，接著還想拍一個小清新故事呢。不管是音樂或影像，這位活力滿滿的鬼才，還有很多面向想呈現，還有很多話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