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58美術設計論壇 Production Designers' Forum@GH58
2021-11-26

金馬58電影論壇:美術設計論壇  金馬58電影論壇:美術設計論壇

 

時間:2021年11月26日(五)16:30-18:30

地點:臺北文創大樓14樓文創會所

主持人:林書宇

講者:

梁碩麟、廖惠麗 /《緝魂》

蕭仁傑 /《詭扯》

趙思豪 /《瀑布》

王誌成 /《月老》

陳柏任 /《不想一個人》

文字記錄:楊殿安

攝影:蔡耀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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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書宇:歡迎大家今天來到金馬58美術設計論壇,我們先來歡迎六位金馬獎最佳美術設計入圍者,第一位是《不想一個人》的陳柏任,《詭扯》蕭仁傑、《月老》的王誌成、《瀑布》的趙思豪,以及《緝魂》的梁碩麟、廖惠麗。先恭喜六位今年入圍金馬獎,五部片都非常的精彩,有的創造出自己的宇宙,有的在現實的世界中找到一種氛圍、一種美感。我們先從最基本的問題來提問,這是每一位都可以回答的。我自己很好奇,你們的第一份美術工作是什麼?以及是哪一刻讓你們決定「對!我要做這個!我要繼續做美術,我要繼續做這個下去。」

 

陳柏任:我的第一份美術工作是《愛情靈藥》,那時候做助理,拍片實在太歡樂了,我覺得拍電影就是這麼歡樂,就決定要繼續拍電影下去。

 

蕭仁傑:我第一份美術工作也是助理,其實是臨時被叫去支援,7-11的廣告。什麼時候決定要走這條路?好像也不是決定了才走,那時候大學畢業,剛好那一屆有很多人想要拍片。其實我們不是本科系,我不知道拍片是什麼?甚至我也不知道有美術這個東西,我大學同學是許富翔,就是《詭扯》的導演,我就問他說:「我想拍片,我要做什麼?」他就說:「不要去當製片助理啦,去當美術,當美術比較帥!」結果他在剛剛的新導演論壇說,他以前做美術跟設計就覺得不適合他(笑)。

 

王誌成:你剛剛說當美術比較帥,哪有帥?

 

蕭仁傑:我現在也在想這件事。

 

林書宇:你右邊的陳柏任挺帥的。

 

蕭仁傑:許富翔就是趁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騙我進來,然後我就一直做,做到現在。

 

林書宇:那有那麼一刻想說「我滿適合做這件事的」、「我要繼續做下去」,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嗎?

 

蕭仁傑:有。近來年有。那個作品出來,覺得很不錯的時候,應該不是說自己適合,而是喜歡做這件事情,然後想要繼續做。

 

王誌成:我好像可以分兩塊,入行是拍廣告開始的,跟超人(趙思豪)一樣。雖然可能在你的成長過程中,會有一部或幾部電影影響你很大,讓你有憧憬想要去拍電影,但是我們那個時代是真的沒電影可以拍,所以入行多半是從廣告開始拍。入行的第一部廣告片是百吉冰棒,就是《月老》小咪吃的那個東西,在中影文化城拍的。以前中影的A、B棚中間是空地,那個空地是置景組搭景的區域,我第一天上班的時候連棚都沒有,是在戶外拍商品,那是我第一次拍的廣告。我就莫名奇妙弄了一堆冰塊,然後把冰棒插進去,然後導演就開始拍了,用16mm的攝影機拍的。那是第一個工作,印象很深刻。

 

第一部電影是侯導的《南國再見,南國》,那真的是一生的榮耀。你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個福份可以拍到他的電影,《戲夢人生》的美術設計盧明進介紹我進去的,那是我第一部電影。這很巧,我入行的初衷就是因為侯導的電影,高中的時候看《戀戀風塵》一知半解,不知道什麼叫新電影,只是覺得好像觸動到自己。那種感覺說不清楚,我就是一個高中生,也不曉得觸動到自己什麼,也不是美術科班的,就算讀的是美工科,也沒有影像相關的課程,只是懵懵懂懂的,好像對這個東西有點感覺,你不知道那感覺會影響你一輩子。

 

林書宇:我相信在座應該很多人也是這種感覺,我們今天坐在這裡,也是因為電影就是有某種東西,對我們來說如此迷人。

 

趙思豪:我應該就比較單純一點,我跟頭哥(王誌成)一樣,從廣告進到電影這塊。我當初拍廣告,是因為覺得可以花人家的錢來弄自己的東西還滿爽的!那時候都隨便提一些天馬行空的想法,可以實際在棚裡執行出來,覺得滿好的,有這種工作可以花別人的錢,實在滿不錯的。

 

王誌成:那個時候拍廣告很好。

 

趙思豪:是,因為預算比較好。會進到電影是2007年,我在師大路的一個泡沫紅茶店吃微波的快餐,看著〈少年快報〉,一大疊,突然電話響起,「喂,我鍾孟宏。」我說:「我知道,導演。」他說他要拍一部電影,要找我來幫他做電影,我才進到電影這個行業。所以我沒有一定要做什麼,只是剛好那個機緣,所以我就進入電影這個行業。當初拍《停車》,我也認為可能只拍這部電影而已。鍾導很努力地寫本,就一直拍下來,大概就這樣。

 

林書宇:後來鍾導成立「甜蜜生活」(電影公司),還有其他導演的電影,就一直拍拍拍。

 

趙思豪:就變成「甜蜜生活」宇宙就出來了。

 

梁碩麟:我的美術生涯要從學校畢業後開始講起,因為我讀的是相關科系,畢業的前一年有去一些電影公司實習,但那時候是去發行公司,也算是很幸運,畢業之後被邀請加入公司,那時候公司都是做一些行銷企劃,根本也碰不到拍片。後來是因為公司的朋友的劇組在缺人,就把我借出去給其他公司拍片。那時候覺得這個工作好好玩,就一路到現在。但我想做美術是因為我高中的好朋友,他跟他哥哥都是做廣告的,那時候我也不知道美術的工作內容是什麼?就只是覺得好帥喔!

 

林書宇:又是帥這個字嘛!

 

梁碩麟:對(笑),就是有點鏘鏘的,然後好帥!

 

林書宇:你們在講的那個帥是什麼?

 

梁碩麟:那時候就覺得他們奇裝異服,個人的氣場很特別。

 

林書宇:你說那一位美術(指陳柏任),他的造型,就很帥。

 

梁碩麟:對,就很帥!也算是沒有退路,因為中間也會覺得這個工作很辛苦,可是你再想想「我還能做什麼?」的時候,其實真的也想不到。邊想邊做,就到現在,四十歲了。

 

廖惠麗:不要暴露自己的年齡啦!我是大學念戲劇系,本來就是做劇場的舞台設計,十一年前李安導演在台灣拍《少年Pi的奇幻漂流》,在找台灣的劇組人員,很有趣的是這部片的藝術指導是耶魯戲劇系畢業的,他就透過關係找到台灣,他想了解有沒有耶魯戲劇系畢業相關的人,可以介紹他一些人選,剛好我的大學老師就是,因緣巧合就開始加入電影的工作。剛開始對拍電影會充滿很多想像,比如說「很帥啊!」,大家會在畫面中看到很光鮮亮麗的,但其實真的拍電影之後,我們每天都是灰頭土臉的,油漆啊、自己做什麼的,其實狀態不像今天看到的閃亮亮。

 

《少年Pi》的劇組比較特別,它比較是好萊塢的做法,所以我們看到的部分只限於在美術組內,我們看不到其他組別的工作狀態。後來拍了馬志翔導演的《KANO》,才瞭解台灣跟好萊塢的拍片模式是很不一樣的,拍《KANO》時吃了滿多苦的,反而吃了苦後覺得這是我想要做的事情,因為它有很多挑戰,在克服挑戰之後得到的成果,我覺得那是很感動的,這是我後來決定拍電影很關鍵的兩部作品。

 

林書宇:接下來聊聊你們入圍的作品。我很好奇《緝魂》的設計,科幻片本來就是在台灣非常不好做的一個類型,即使偉豪導演是做軟科幻,它還是有很多的設計。與其創造一個不知名的城市,你們一開始就非常大膽,直接從101拉開,告訴大家這是台北的未來,我覺得這更困難了,你要讓觀眾相信未來的台北長這樣,大家都那麼熟悉台北了。你們在一開始的時候有任何討論嗎? 

 

梁碩麟:對於《緝魂》的整體設定,我們先從最大的環境,包括天氣、海平面上升、空汙,再慢慢縮到台灣跟城市變化,然後再縮到比較個人的食衣住行,整個城市的變化是一開始就設定好的。偉豪導演也很明確,在場景出現的時候,他會用一個很遠很遠的wide shot來介紹,包括小木屋、城市、豪宅外觀,這是我們在做功課時加入討論的,覺得這好像是讓觀眾一次看到最好的方法。

 

廖惠麗:而且我覺得程偉豪導演的世界觀非常明確,我們在進組的時候,美清姐跟他聊了一個禮拜之後,我們就馬上進組了,那個禮拜他們已經把世界觀該是什麼樣貌?建立在什麼基礎?都有很明確的想法。

 

梁碩麟:這是我第一次遇到導演跟美術組碰面的時候,他自己準備了一份很完整的美術提案。

 

林書宇:你說導演跟美術提案?

 

廖惠麗:對(笑),他就說:「我覺得檢察官的空間應該是這樣……。」他已經想得很清楚了,而且他很知道自己要什麼,但他還是想要聽我們跟美清姐提供他不同的想像,然後我們就會在他的框架裡面想辦法再挪多一點空間,看有什麼發揮的可能性。

 

林書宇:他是已經畫好氛圍圖嗎?

 

梁碩麟:他是各場景、場次、人的感覺,或是想像中的畫面、鏡頭的感覺,做了一份PDF檔,非常完整。

 

廖惠麗:而且跟我們看到電影的最後成果沒有偏差很遠,他把每一個組別:攝影、美術等拉得很牢,大家會在那個思路下創作。剛剛有提到以台北為近未來的發展會不會很困難?其實我們劇中是設定2032年,距離現在大概十一年,大家可以回頭想十一年前,2011年時,我覺得科技的突破跟發展有的很大、有的很小,比如說那時可能是iphone3、4,到現在iphone13,我覺得智慧型手機沒有差太遠,那時候跟導演聊時,我們就在想這十年還會有什麼變化?碩麟剛剛也有提到,我們有一個大前提是這十年的環境產生的變化,空汙、跟一些不可控的因素,所以整部電影瀰漫著煙霧等等,那是我們加進去的設定。其他科技類,我們是在寫實的基礎上做田調,去了解未來還有什麼新科技的可能?然後再加上發揮。

 

林書宇:所以這其實是非常邏輯的脈絡,從歷史去看現在,去推算說未來可能是那樣。

 

王誌成:感覺好像「三接」沒有通過,然後還是燒炭了,所以才會嚴重的空汙。

 

梁碩麟:我們也有討論到不要讓觀眾覺得距離我們太遠,包括我們的生活習慣不改變,騎摩托車的還是騎摩托車、開車的還是開車。在生活習慣沒有改變的情況下,這些介質可以有哪些變化,然後來做設計。

 

廖惠麗:這樣我們就可以避免很多國外科幻片會出現的浮空投影,就是投影在空氣中的,我們劇中只有小小一場有用,其他的投影跟畫面都會建立在一個實體的介質,比如說玻璃、窗戶,它是有實體介面的。如果全部都用浮空投影的話,距離現在會有點遠,我們沒辦法想像那是什麼感覺,現在的人沒辦法想像空氣中出現一坨遊戲,我該怎麼玩?畢竟跟現在只差十一年,我們不想做的那麼遠。 

 

林書宇:畢竟這麼龐大的一部片,你們跟美清姐是怎麼樣分工的呢?

 

梁碩麟:Lily(廖惠麗)負責所有場景置景的部分,場景設計是我們三個一起討論。我們跟美清姐的工作方式比較像是把功課準備好,跟她提案。然後美清姐再把這些我們很直覺的設計,把它更邏輯化,她也沒有修改。

 

廖惠麗:我覺得我們三個合作滿有趣的,我跟美清姐之前合作過,跟碩麟卻是第一次,可是我覺得這次合作非常好,因為我覺得我像是在建立一個人的肌肉跟骨骼,我就負責場景設計跟搭景,碩麟就會加上這個人的性格、喜好、星座,呈現陳設的細節,美清姐就是那個靈魂。

 

林書宇:接下來我們來聊聊《瀑布》,超人哥大家應該都非常熟悉,至少關心國片或金馬獎的都知道,這已經是你第六次入圍金馬獎,然後家裡還有三座對不對?

 

趙思豪:兩座在台北,一座在上海。

 

林書宇:在《瀑布》的宣傳過程中,這次鍾導很強調中島長雄bye bye(中島長雄為鍾孟宏導演擔任攝影師的慣用名),然後由鍾孟宏做攝影,他要改變了。這會影響超人哥的工作嗎?你也會有一種我應該要跟著改變嗎?你跟鍾導在這部電影的美術討論上,有什麼不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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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思豪:對我來講,其實都一樣欸。我們合作第九部片了,我們之前的合作都一樣,把劇本丟給我們自己看,從來沒有讀本,也不會找演員來讀本,都是大家回去自己看,你有什麼問題就自己問他「你要的感覺是什麼?」我們也沒有畫氛圍圖,從來沒有過。我記得在拍《同學麥娜絲》的時候,我有一次拉圖,跟阿堯和他討論空間,他突然冒出一句:「超人,你不要給我看這個,我看不懂。」我想說:「啥?拍了那麼多部片,你竟然跟我講這個。」所以我覺得說,我們互相的信任度很夠,我們從廣告片開始,認識了二十幾年,到現在拍電影,他知道我可以給他什麼樣的東西,然後他就放手,去到現場就拍了。

 

這次拍《瀑布》是他第一次在棚裡搭景,我剛接到第一部電影《停車》的時候想說:「是不是全部都要在棚裡搭景?」那時候還滿多西服店、理髮店,要找到合適的地方,弄所有的場景,對製片組的壓力是滿大的。他跟我說:「超人,你想太多了,我們找實景。」這次製片阿忠打電話跟我說:「超人哥,我們要搭景喔。」我第一時間想說:「啥!這次有錢了嗎?」我長住在上海,有案子才回台北,在我回來之前,他們已經把一些外景,像那些大樓外觀,已經拍掉了。鍾導會寫這個本就是因為他有一天晚上散步,看到這棟大樓在拉皮,就在我們公司附近,他就先把那個外觀拍掉了。等我回來的時候,製片帶我去看那棟大樓外觀,順便去裡面看公共空間,我再按照大樓的調性去設計所有場景。

 

林書宇:所以樓下的不是搭的,是真實的。只是坐了電梯上去後的是搭景的。

 

趙思豪:他其實寫劇本時就很清楚家裡的格局是要什麼樣子,他一邊寫本時,就一邊想像家裡的格局,寫說:「進門有個玄關,玄關有一堵牆,牆上面是書櫃,書櫃過來是餐桌,餐桌過去是廚房……。」他把想像中的空間大概跟我講了一下,我說:「好。」大概隔了一個禮拜把格局畫出來,跟他說:「是不是這個樣子?」他就大概調整一下,哪裡要再大一點、小一點,隔幾天我把圖拉出來跟他對一下,接下來就是拍片的事了。

 

林書宇:跟鍾導確認過這是他要的格局後,裡面所有的質感就全部交給你了?

 

趙思豪:對。

 

林書宇:然後你做什麼,他就拍什麼?

 

趙思豪:因為他也是第一次進棚拍電影,所以他說:「超人,哪一天我要去看一下裡面格局是什麼樣子」,去到現場,我們唯一在想家裡要掛什麼畫?都在討論畫的問題。

 

林書宇:你在搭景的時候是可以決定這面牆能不能動,要擺在哪裡的,鍾導這次的拍法不一樣了,他之前都是用Zoom鏡,他這次全部都用定鏡,你們在設計場景時也考量到所有的分鏡了嗎?還是分鏡是不斷在過程中演變的?

 

趙思豪:我們沒有聊到那麼細,我們只會說大方向的說,可能小靜跟媽媽中間那道牆要活動的,天花板要可以打開的,應該有大概十道牆是可以打開的。因為搭景有時候會遇到問題,如果它是兩面牆在拆解是比較麻煩的,所以在拍之前就要想清楚怎麼拆、什麼步驟,要不然到時候在拍片現場大家會亂掉。

 

林書宇:而且你們拍片一直都還滿快的。

 

趙思豪:對啊,鍾導速度滿快的。

 

林書宇:《月老》這部片也不得了,上映兩天現在是台灣票房冠軍,頭哥是第五次入圍金馬,去年是《消失的情人節》、前年是《返校》,每一年都跟不同的導演合作。《月老》我也好喜歡,首先我很好奇的是陰間的設定,故事一開始柯震東就掉到下面去,陰間的樣貌是九把刀在劇本中寫的很清楚嗎?還是你們在設定時慢慢做出來的?那時候我看著就跟故事走了,也沒有想太多,後來回想才發現陰間跟人間的兩邊tone調是一致的,我完全就接受了,這就是整個世界的設定。你們在做人間的設定時,是怎麼思考這部分呢?

 

王誌成:其實說穿了就是沒錢。

 

林書宇:再大的片都是錢不夠啦!你說《月老》沒錢,那阿任的《不想一個人》該怎麼辦?

 

王誌成:在座的大家都會喊沒錢啦!不管是編劇或導演寫本,劇本一開始寫出來的時候,通常對美術或攝影、場景,不管是搭景或實景,其實是沒有預算的概念,包括九把刀也一樣。《月老》一開始是小說,然後麻吉(麻吉砥加電影公司)要他改編成劇本,我聽說一開始也沒有要請他當導演,後來大家都知道九把刀的小說還是要他自己來拍,那個中二無敵就真的只有他能做到。我覺得對他來講,〈月老〉這部小說也有一個意義在,他也很難割捨,交給人家翻拍,所以我們這些人進去時,他也是要看好戲。他沒有像偉豪那樣準備好了,他一點都沒有準備,他要看你的說法。他很會講故事,聽的也是一愣一愣的,但你第二次見面時就要交功課了,那時候才開始聚焦。

 

九把刀有一個優點就是他思緒很快,他不愧是以前一天要寫三萬字的小說家,今天開完會,他明天就生出劇本給你。他可以隨時應變要面對的嚴苛條件,就像預算或是像小咪的世界觀,他一開始想的是彰化老家的樣貌,但不可能下南部,又是錢的問題,北部有什麼地方可以找?場景組就有想法出來,我們後來找到暖暖附近的小鎮,完成這個東西。這些都呼應了預算的控管,五千萬的預算就是五千萬,不可能再多,這部電影的後製又那麼多,你要怎麼去分配預算,也不是導演或美術任性就可以,你就是得去分配這些東西。

 

在設定上,它就是一個商業片,商業片的操作又跟其他類型不一樣,站在美術立場,你就是要把場景極大化,效用極大化。我們一直有個概念,假如你用時裝片來思考的話,五千萬的預算,執行預算大概是五百萬,一成,不成文的規定,大概是這樣思考。也不見得每次都五百萬,或說這個案子五百萬根本不夠,你就是要去面對現實的條件。像陰間的設定也是好幾個空間,恢復室、訓練室、還有閻羅王、牛頭馬面該站的地方、還有其他的空間。陰間就十幾個場景,你怎麼去變?討論時會刪,比如說眾月老開會的地方,原本有這個設定,後來就算了,九把刀就改劇本,可以變另一個套路出來。美術組可以幫忙的地方就是把玄武岩的設定極大化,把一根根的玄武岩變成獨立個體,我記得那時候做了將近快一百根玄武岩,美術組搬來搬去的,排列組合,今天拍到這邊時,那邊加強一下。

 

這很苦命!哪來的帥?方法是人想出來的,你可以在一個條件下找到可以發揮、又可以玩得最大化的做法,我覺得怎麼會那麼讚!怎麼會有這樣的方法!畢竟玄武岩是用保麗龍做出來的,閻羅王也要爬上爬下的,你要想辦法固定。剛剛我們才在後台聊,要控制預算的話,美術組做多一點,後製組(視覺特效)的壓力可以少一點。我這邊都不管的話,他那邊就很痛苦,要做多一點東西。譬如像紅線,我們能做的就是把光的氛圍做出來,但紅線的飄移感得靠他。像玄武岩的深邃隧道的無限延伸,我就做了一個像拱形的東西,它可以在前景或中景遮掉一些不必要穿幫的東西,譬如說上面的貓道穿幫了。這些東西說不嚴重也不嚴重,但後製就是得想辦法修掉。我就做了一些類似玄武岩拱的東西去遮掉,然後做一點層次出來,這應該也可以省個幾百萬的後製費。

 

林書宇:你也真的很為後製著想。很多拍片現場都會為了趕時間說:「這個我們後期再處理。」我們經常會聽到這種話。

 

王誌成:我覺得比較好的地方應該是說台灣現在的後製,像阿聰(郭憲聰)、阿欽(嚴振欽)他們都非常優秀,他們都願意開會的時候來、拍片時在現場,很多事情都可以在現場喬,「阿欽,我如果這東西這樣做的話,你會怎麼樣……」、「這東西如果這樣做的話,你是不是會省事一點?」大概這樣互相琢磨,我覺得比較好的一點是九把刀也拍過幾部電影,他也知道該面臨的預算壓力,他也很能夠想辦法山不轉路轉,想其他的辦法改本,去圓他本來想講的故事。他想講的故事還是沒有改變,只不過是用另一個方法把這個故事完整了,我覺得他也很棒。

 

像陰間跟陽間現實,真的就是因地制宜,籃球場也不是原本設定的東西,或者是最後鬼頭大戰的時候,原本也不是設定在籃球場,是設定在小咪家的。你已經弄了陰間的設定,我就沒有錢再去搭小咪家了,你只好用現成的景。後來想想靈光一閃,那還是在籃球場好了。

 

林書宇:籃球場非常好啊!那就是他們有情感連結的一個場景。

 

王誌成:對!下雨、綁紅線這些戲其實是慢慢建構出來的,並不是一開始劇本就這樣做的,在座的大家若有在寫劇本的話,不要太死腦筋。

 

林書宇:有時候要跟著預算改變。

 

王誌成:對!有時候就只有三千萬,但你硬要拍成一億的規模,那就真的沒辦法。但一定有其他的方法幫助你拍,一定是可以的。

 

林書宇:剛剛頭哥也有講到九把刀原本希望場景的樣子,後來在四腳亭找到了,很會找場景的人,也是幫助美術很大一塊。有很多很好的場景,借不借得到是另一回事,尤其現在疫情的情況下,很多就算我們找到了,也不見得借得到。專門找場景的工作人員,他的美術sense夠好,找到實景的時候,其實省了很多很多事情。

 

王誌成:當然劇本的版本一直在變,但熟讀劇本很重要,不管哪個組的成員,場景組也是一樣,你熟讀劇本,好像抓到導演想要講的精髓的時候,在找場景的變化就會很大,不是說今天要你找這個東西就一定要照著找,有時候你腦袋一轉,丟東西給導演的時候,搞不好他還會覺得驚豔。當然有些導演是神一般的存在,但很多導演其實是希望你丟東西跟他激盪的。場景也是一樣,你硬要我生,我就是生不出來,那你覺得這個東西怎麼樣?搞不好會有另一個火花出現。籃球場也是,本來是設定社區的籃球場,怎麼會想到說它可以看到海,我們還把一棵樹種在那邊。如果要有一個籃球場,硬要有棵樹在那邊,那真的很難找。這東西就是可以變通,那個地方可以看到海,但沒有那棵樹,他們就用關愛的眼神看我說:「頭哥,你可不可以生一棵樹出來?而且這棵樹要可以被雷劈。」那就可以另外再想辦法。讀本很重要!大家要熟讀劇本!一定可以有各種變通辦法被討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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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書宇:接下來我們請仁傑聊一下《詭扯》。今年金馬獎另一部入圍片《青春弒戀》也是你做的,目前這兩部片也都在戲院放映。你們挑戰的這個類型是我非常佩服的,黑色喜劇好難拿捏喔!你做的超棒的!黑色喜劇的美術如果不夠好或跟不上,很有可能就歪掉,不到位了。但這部片子,不管是從攝影風格、美術、造型,完完全全都在服務這個類型,而且都很到位,可不可以聊一下你跟把你拉進來做電影的好朋友,你們一開始怎麼做設定?

 

蕭仁傑:一開始看劇本就知道它是一個非常不正經的電影,我跟導演討論到它已經夠不正經了,你一定要讓它是寫實的基底,你一看到它就知道很不對勁,但整體的感覺一定是寫實的,這是最一開始的初步共識。到後來討論的結論是有三個精神要時常對焦,第一個是莫名其妙、亂七八糟,第二個是看起來正常,但其實很不正常的惡趣味,然後第三個是要在很認真的狀態下,做不正經的事。

 

林書宇:就像劉冠廷的演出那樣。

 

蕭仁傑:《詭扯》其實各方面都在這個精神上,劇情也是,你看到的那樣,但其實不是那樣子。我覺得這個共識到後來反思電影的時候是非常重要的,我一直跟美術組所有人講這件事情,我們要所有的事情都follow在這三件事上。

 

林書宇:你說的寫實是指真實的、觸碰的到的那種感覺嗎? 

 

蕭仁傑:那個寫實的質感,有一次我跟許富翔聊到台灣沒有蓋瑞奇這樣的導演,那種tone調,寫實下的黑色幽默。它應該會發生,但也說不上它會不會發生,我說的寫實應該是這樣子。質感當然是真的,不會一看就是假的。

 

林書宇:那我們來聊一下《不想一個人》。《不想一個人》是在五部電影中最寫實的,從故事本身、整體風格都是。阿任很厲害的地方就是你的場景會幫角色說話,你的場景是會說故事的。尤其在《不想一個人》,整個視覺上好享受!一開始介紹兩個人物時,導演也沒有做太多對話上的介紹,我們看到女主角,再來就看到男主角,然後馬上看到他們的家。我覺得驚人的地方是我看第一場戲莫允雯走出來回到家,然後在這個空間動作以後,我好像就認識她了。你在做設計的時候,有多少是已經在劇本當中了?還是有多少是你看了劇本之後,你對這個角色的發想?我在寫劇本時,不可能寫家裡的書牆上會有什麼書,但你們都會注意到這些。

 

陳柏任:我和范揚仲、夏紹虞聊這個劇本聊了三年,過程中我們有時間就碰面,然後一直聊人物,討論整個調性是怎樣,還是希望是非常寫實的基底下去做這件事,這些角色就是在我們日常生活中會出現的人物,前面花了很多時間找演員排戲,都一直在聊。

 

林書宇:你設計了一個很寫實的環境,從視覺上來說,台北有時候滿凌亂的,不管你在營造比較上流社會的莫允雯的角色,或是比較底層一點的范少勳的角色,你都還是維持了一個美感。我在看少勳的家時,我不會覺得好凌亂、好醜,你做到了他這個角色該有的樣子。你是怎麼平衡在真實中還保有你想要的美感?

 

陳柏任:你平常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細心去看會發現醜裡面也有一些好看的東西,我好像平常就喜歡這樣,所以會把一些寫實的美感放進去。

 

王誌成:那支片子的攝影是夏紹虞,他以前也做過美術,也是阿任的師父。小范又是長期的合作對象。

 

陳柏任:小范以前是夏紹虞的助理。

 

王誌成:五年了嘛!從開始發想到生出來,五年的時間真的是慢火燉出來的。我覺得好難喔,一支片子不是說只是在腦袋裡面轉。我每次碰到小范,他都不願意多說,你們三個男人碰在一起要聊什麼?

 

林書宇:這五年小范也有做別的事情啦!他不是只有拍這部電影啦!

 

陳柏任:小范本來是不抽菸、不喝酒的,這三年下來他開始會抽煙、會酗酒(笑)。好像想把這些東西再多講一點,就會用盡各種方式。

 

林書宇:《不想一個人》的攝影師是夏紹虞,他也是非常優秀的美術跟導演。你們會彼此溝通些什麼嗎?你們一起做美術也合作過好多年了。

 

陳柏任:我們都彼此很熟悉對方了,所以都沒有講太多。

 

林書宇:他會去管到你的美術部分嗎?

 

陳柏任:他不會欸!大家都做各自的事,然後他去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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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書宇:這也是觀眾有提問的問題,我也是滿好奇的,不知道現在台灣的劇組,整體視覺會有一個人來掌控嗎?有人問到你們的工作會管到造型嗎?造型也是視覺的一部分。你們跟造型怎麼溝通?

 

梁碩麟:我覺得現在的工作習慣,大家都能夠互相搭配。比如我們對大環境的設定,顏色有色彩計畫,造型就可以搭配色彩計畫,或是有些特別場次,造型想給演員特別的顏色時,我們就來調整,比如演員周圍的東西、畫面上看到的東西,是要衝突,還是和諧的?

 

廖惠麗:我們跟美清姐工作時,會去對氛圍圖,知道場景的色調、人物的狀態,我們會有自己的想像,想像角色在空間裡面的樣子。如果造型組還沒有進來,我就會先這樣溝通。如果造型組進來後,我們會跟他們聊。通常都是從人物性格開始聊,比如碩麟的穿著,他會有自己的習慣,他會不會戴帽子?冬天、夏天是什麼樣的穿著?我們會跟導演、造型聊完之後,後續出氛圍圖時,把這個考慮進去,把造型的想法也加進去。造型看完氛圍圖之後,也會彼此聊。就像碩麟說的,比如這場戲會希望主角消失在人群裡,色調就會讓他融在裡面。如果希望角色是有衝突性的,一眼就要被觀眾看到,造型就會選擇顏色跟場景有對比的。

 

林書宇:超人哥你們呢?我知道每一部片都是許力文做造型。

 

趙思豪:我們的組可能比較不一樣,沒有所謂的色彩設定,因為我也不是科班出身的,所以我們沒有太多的牽扯,只是有時候我會提一下意見而已,我覺得他應該是什麼樣子。

 

林書宇:你們是一開始就這麼有默契嗎?不管是鍾導自己導的,還是「甜蜜生活」製作的電影,你們的整體style是很一致的,不是你做你的、我做我的,然後就剛剛好這樣。

 

趙思豪:可能是鍾導個人的美學也滿強的,我們好像沒有這種問題,從之前一路做下來都是這樣,跟別的劇組不太一樣。

 

王誌成:你們還是有視覺很強烈主導的東西,像《瀑布》就是藍色的外牆帆布。

 

趙思豪:那個是在設定上,因為藍色是會有光進去,所以那是當初的基調,那是沒有設定的。

 

王誌成:一開始就沒設定。只是剛好鍾導看到正在拉皮,所以這一切事情就定數了。

 

趙思豪:對啊。

 

王誌成:怎麼會這麼好命。

 

林書宇:頭哥你們呢?你們跟造型是怎樣合作?

 

王誌成:講《月老》嗎?我本來想講停拍的《時光機》。每支片子有每支片子的命,有些片子會特別要求色彩的設定,像《時光機》一開始就有強烈的顏色設定企圖,但《月老》就比較沒有。那時候在思考陰間的設定有需要這麼陰間嗎?這些人又這麼中二,陰到哪種程度是對的呢?即便是去了厲鬼房,女厲鬼還是滿中二的啊!所以一開始就沒有把色彩設定想的太嚴重,以往的工作經驗來講,像侯導也沒有,該什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但有時候回想起來,那個反而才是最難的。

 

舉一個例子,比如像《千禧曼波》第一場戲舒淇回家,下計程車,穿過傳統市場,那個傳統市場的顏色就很多,怎麼讓演員走進去,這些都不是安排的,侯導不想排戲、不想清場,他想要最自然的狀態發生這些事情。但是你要讓她走進去,讓這些阿桑買菜時不注意到她的存在,但又想要在畫面裡呈現出兩個女孩走過去,你可以看到她們,有時候想想都捏了一把冷汗,以技術上來講好像很難執行,但它又很自然發生,在人海茫茫中看到兩個現代女性走進去,老實講真的沒有設定,有時候現場的氛圍或攝影、導演組的調度安排,冥冥之中可以活化出來。你不會去想賓哥為什麼一場戲要花那麼多時間醞釀,就真的在等那些東西,也很難說個道理出來。

 

真的拍過片後就知道那些東西很難拿捏,包括短片、長片,包括演員怎麼進入角色也很重要。美術的立場有時候回想起來,當然就是做一個好的場景,讓演員進去後,「好!這就是我的世界了!我好像可以觸發一些表演內在的觸動。」這當然是最好的狀態。拍片的空氣或氛圍,他有沒有辦法表現出來?或意料之外的表演?這都很難說。顏色這件事,有時候有些片子,服裝組會問我說:「頭哥,你那個場景顏色要設定什麼?」我真的當下不知道該怎麼講?好像導演也沒有明說,九把刀也沒有明說,一切都在混沌中。

 

但都進劇組了,你每天還是要面對這些事情,還是要做這些事情,你就是要趕快交出來。像是紅線這件事情,要多紅?它要發光嗎?或是紅色要在畫面裡佔多少比例?玄武岩顏色要多深才有辦法弄出來?有時候真的很難說清楚。我們有做實驗,做幾根假的東西,然後把LED燈條放上去,弄了一個暗的空間看看效果。有時候實驗是必要的,趕快聚焦出一個可行的方法,這些東西都還是跟預算有關。

 

林書宇:仁傑呢?《詭扯》除了美術已經做出來的世界之外,很大一塊是造型,尤其是柏霖他們的造型。你們會怎樣搭配呢?

 

蕭仁傑:我曾經嘗試要做色彩計畫,後來發現做的過程好像沒辦法達到,反而變成限制。不管挑道具、找道具,這個不是你設定的顏色,可是它比較好看。後來就想說是不是真的要用色彩計畫綁住自己?但某方面來說也要看片子的類型,有些片子是適合做的,有些片子我覺得沒必要那麼堅持。就《詭扯》來講,已經是亂七八糟了,我們還是有個大概,當時那個農舍是有設定淺藍色的底,但雞毛撢子跟玉米還是暖色調,這個東西還是跟預算有關,如果有預算我們就能早點進組,可以有更多時間討論,忙起來的時候真的不能慢慢做。

 

林書宇:你現在在怪同學嗎?

 

蕭仁傑:沒有沒有(笑)。真的不能慢慢來,我們趕快丟什麼東西出來,讓造型可以看到,他們可以就這個東西去討論,我覺得這是比較實際的方法。沒辦法在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我們去做所有的設定然後再開始動,通常是且戰且走。

 

林書宇:你說亂七八糟真的是客氣了,只要看過《詭扯》的人就知道,那部片絕對不是亂七八糟做出來的,在銀幕上好像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讓你覺得很有趣、很好笑,但每一個東西都是你們精心設計的。

 

蕭仁傑:我們還是很認真的在做不認真的事情(笑)。

 

林書宇:《青春弒戀》可不可以也聊一下?從美術設計的出發點,不一樣在哪裡?

 

蕭仁傑:其實做的事情差不多,提出場景圖,讓導演、服裝造型可以趕快對焦,我遇到的電影的前製期沒那麼足夠,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趕快產出東西或一個概念。像我們剛剛聊到寫實,大家對寫實的定義都不太一樣,我覺得反而是一張圖能夠講很多事情。對於《詭扯》或《青春弒戀》,我其實做事方法都差不多,趕快把自己的想法變成具象的東西,讓所有人都可以看到。

 

林書宇:我跟阿任之前就合作過幾次了,阿任也是《百日告別》的造型。我記得做《陽陽》的時候,你做的世界是很完整的,不管是張榕容的家,還是學校的場景。在各式各樣的場景中,你用了很大的力量給演員很好的空間,那部電影85%都是大特寫,場景幾乎沒被看到,可是我記得你是很開心、很滿足的。很多美術總是希望被看見,既使是隱形也希望被注意到,可以聊一下這個部分嗎? 

 

陳柏任:好像很單純,因為我覺得演員和故事好看,就好看了。你的訴求還是故事,如果美術或攝影做得好,但演員或故事不好看,電影的核心價值就不存在了。

 

林書宇:觀眾提了滿多問題的,好多人都在問預算,如何平衡預算跟想做到的創意跟理想?

 

王誌成:應該說預算是有限的,有些片子散景很多,以《消失的情人節》來說,原本勳導只想講一個單純的故事,然後烈姐跟石總就相信了,寫到最後還是六十幾個場景。我跟各位講,散景永遠都是惡魔。有時候在開會時會說:「散景喔!那我們先pass,沒關係,再說。」千萬不要pass!真的!那些東西永遠會吃掉預算很大一部分。你在設計劇本時,散景就要考慮進去,哪怕是一場戲,這個場景出現一次或五次?CP值就差很多了。你在找場景的時候,能不能盡量集中在同一個區域裡面?

 

比如我剛剛講小咪家就是集中在四腳亭區塊,很有可能把十幾場戲全部塞在那邊拍完。這些人員流動的成本就會節省,這時候你就可以跟製片說:「我都這樣幫你了,你可不可以多點錢給我?」場景的CP值高,說服導演這些場景可以合併,成本無形上可以省一些,或許就可以把這些多出來的資源分配到其他不足的地方。這是一個小技巧,

 

再來就是剛剛講到設計場景技巧性的問題,以《月老》來說,剛開始人物出現要蒐集能量的設計,原本弄的很誇張,誇張到可能要花兩千萬去做,大家一看到那張圖都不講話,因為都沒錢嘛!你只好想辦法收,把它做到可以接受的程度,最後就是一個遠景,然後大家聚集在那邊,玄武岩裡面有顆洞,手伸進去就好了。原本是一個很厲害的機器,最後只變成一個洞,問題是也好看啊!電影的tempo(節奏)也很快,你不講觀眾也不會知道當初有這麼一段設計上的變化。一開始連3D建模都出來了,建出來的原因是希望跟資方說:「如果要做這些東西的話,就是要花錢。」就跟李安導演當初拍《少年Pi》,用後製的東西去說服資方的意思是一樣的,只是規模不一樣。你還是得把東西設計出來,說服資方花錢吧!如果不行,有沒有其他辦法?有,B方案就出來了!

 

林書宇:有沒有遇過給你們劇本,然後評估有多少錢後要做到?

 

王誌成:《天橋上的魔術師》就是,但這部影集的優點是幾乎把所有力氣集中在中華商場就好了。但《斯卡羅》就沒辦法,它就是得散出去。可能美術預算是一樣的三、四千萬,但《天橋》可集中火力做中華商場,可以做到好、做到滿。《茶金》就是有這麼多場景,它也得散出去,效果是不一樣的。除非你要改本,但那是很大的工程。

 

林書宇:不要想說超人哥好像都是做「甜蜜生活」或是鍾導的電影,其實不是的。別人跟我提議美術可以找超人的時候,我的第一印象也是「他好像只拍鍾導的片」,但後來還是鼓起勇氣問問看,沒想到超人哥竟然說Yes!我們竟然一起工作了!剛剛在後台超人哥說有在準備一個劇?

 

趙思豪:未來的市場應該是影集會越來越多,電影可能相對沒落吧。因為手機的關係,大家比較方便吧!

 

林書宇:我們剛剛在後台也聊到美術預算。

 

趙思豪:「甜蜜生活」的製片沒拍過電影,我一進組時他說:「超人哥,美術總預算只有五十萬。」我說:「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可是後來開始拍,從來沒人跟我提預算的事,接下來就沒人提預算了。

 

林書宇:那你怎麼知道可以做多大多小?

 

趙思豪:因為電影比較偏寫實,然後又比較窮。你看像《大佛普拉斯》到處撿垃圾,應該不用多少錢。

 

林書宇:既使是比較底層或比較窮的,但是像《一路順風》的保齡球館,你們還是做了很多事情,而不是只拿了廢棄的保齡球館就拍了。

 

趙思豪:是。那是台中大甲的一個石頭公園,以前是很有名的遊樂場,我們去的時候已經變工廠了,借的時候我看那場景也嚇了一跳。那個環境是有趣的,因為那是荒廢的遊樂場,裡面有一些土炮的摩天樓、蔣公在騎馬,奇奇怪怪的東西。那時候找了這個地方,看到破掉的倉庫,裡面堆放大閘蟹養殖飼料。我們花時間把飼料清走,補一些漏洞,我後來才知道預算有點爆,當初在設計時根本沒想預算,製片也沒跟我講。隔了好多年才跟我講:「你知道花了不少錢嗎?」我說:「是嗎?」

 

林書宇:其他在座幾位有沒有很羨慕?超人哥你現在做影集,應該就不是這個概念了吧!還是有預算的限制,去達到劇本需要?

 

趙思豪:我比較幸運,都有製片在cover這個問題。我通常都不會接觸到這些事情,他會跟我副手協調這些事。

 

蕭仁傑:預算真的是永遠不夠,即使有導演說要把錢都放在美術上……。

 

林書宇:有聽過這種話是不是?

 

蕭仁傑:還滿常講的(笑)。但還是不夠。我覺得靈活很重要,就像頭哥剛剛說的,同樣一個場景,其實有很多方法。散景一定是分母,會share掉大筆的預算。要簡單拍?還是快快拍?我遇過有些劇組卡在預算不夠,呈現一個很負面的氛圍,我覺得如果大家能靈活面對這件事,正面積極面對,這些可以怎麼拍?怎麼避?可能是個比較好的方法。我自己覺得需要攝影上的幫忙。

 

林書宇:阿任呢?

 

陳柏任:我在想我這幾年做的電影的預算好像都在我的掌握內,一定會定出一個合理的預算範圍,就跟頭哥講的一樣,就是要分配,哪一塊可以幫助到電影本身。我甚至可以把我的部分撥出去給人家,比方說場景組、造景組,做這樣的資源分配比較好。

 

金馬58電影論壇:美術設計論壇  金馬58電影論壇:美術設計論壇

 

林書宇:《緝魂》不知道是不是五片裡面最貴的片子。

 

廖惠麗:應該是!

 

梁碩麟:我壓力很大!因為我列預算是把所有細節加總起來,所有東西抓得很精準,跟製片對數字。《緝魂》抓完預算後,數字離製片方的差距還是非常大,可是這時候製片就非常重要。當然數字可能慢慢因為找到場景下修,但製片還是有他的方法,比如說逼各部門減少拍攝天數之類的。當然我們不能踩很死說我們團隊一定要怎樣做,我覺得美術的工作還是比較偏服務角色、服務劇本,並不是表現自己。

 

廖惠麗:我想回應頭哥關於劇本中很多散景,美術跟導演怎麼選擇。剛入行那幾年,我們看到劇本時會覺得導演一定都想好了,所以我們就想辦法全部都給他。但現實就是預算沒辦法,所以這兩年我的工作方式開始調整,看了劇本之後,想像一些場景,前提是角色要成立,故事要說得完整,我們會在腦中想說哪些景可以換個方式拍?我現在的工作會把自己想成美術編劇或美術導演,先走完我內心小劇場,想完後跟導演說:「如果這場戲,我們有什麼空間可以運用的話,這個景的後面是不是可以拍其他的景?」對於整體來說,預算一定可以下修一些些,反而這樣導演會很興奮,有時候導演陷入故事中,他們不會從另一個方向看這個故事。當他們陷入在那個狀態內,反而有人可以從旁邊的角度提供一些想法,當然那些想法要能被接受,最後我們會跟導演、編劇達到協議,這樣是不是能讓故事說得更好?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就這樣做。以前自己工作的心態,跟現在有點不一樣。我後來發現很多前輩都會有這種變通後的調整,我覺得滿好玩的。

 

林書宇:《緝魂》有好大量的CG,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CG有多少預算?在創意上面,你們是怎麼分工?畢竟他們要做出來,還是要設計的。你們是自己設計好?還是後期有他們自己的設計?

 

廖惠麗:我想分享那個豪宅。一開始《緝魂》的豪宅一、二樓,導演想都搭景,他想要一樓上二樓有一些連續性的鏡頭,跟命案現場有一些連續事件,搭景的話就可以把它貫在一起。不幸的是預算只能搭一層樓,所以我選擇搭了二樓,一樓我們就用找景的方式,可是找的過程非常辛苦,因為就是找不到漂亮的大門外觀,然後庭院、豪宅,所以整個王氏豪宅的景,包含地下室,我們拆了五、六個地方,就是靠後期視效把這整個空間串在一起。

 

林書宇:完全看不出來,我以為就是一個大的景。

 

廖惠麗:沒有,場景組找得非常辛苦!那是靠很多部門的幫忙,場景組光是一樓的提案就幾十個!

 

梁碩麟:因為題材的關係,那個場景不好找。因為時間的關係,搭景要先進行,場景再繼續找。但他們就會被限制在設計當中,所以一樓的景真的很不好找。

 

廖惠麗:後來二樓先搭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一樓的空間可以改景,我們做了很多的木工、質感,想辦法把一些東西兜在一起。我覺得最後的效果滿有趣的,在阿聰那邊加了他們的想像,像剛剛問到後期工作這塊,其實美清姐後期都持續在工作,我們是拍完就先告一個段落。美青姐跟阿聰、導演,後續聊了很多未來想像,包括合成後城市的樣貌,雖然工作時有提了大概的氛圍圖,但其實在做後期的時候,又會有很多想法跑出來,包括玻璃上螢幕的變動等等。

 

王誌成:我補充《月老》的部分,剛剛超人問我花多少錢?我剛剛不是講一成嗎?大概四、五百萬,但四、五百萬要做這麼多東西,你就可以發現其實外包出去的東西非常有限。你看到的東西,包括書架、武器、串珠,大概全部都是美術組做的,包括質感,因為沒錢請阿發(陳新發)來做質感。美術組底下會另外弄個特道組,因為我沒辦法發太多給外面的做特效道具,那成本實在太貴了,這樣就是美術組的編制會變大。

 

還有一個現象就是一開始在前製時,假如場景還沒有七七八八的話,老實講我也很難跟監製說美術組編制要多大。當然沒辦法像侯導那時候,美術組上上下下就三個人,已經不是那個時代了。現在火車頭一開,每天就是要拍戲、要轉景,美術組要跑東跑西。景越散,美術組的編制就沒辦法小。今天比如說要去北海岸,明天又要去台南,美術組編制真的小不了,可能就會分兩、三組,越分越多,那美術組編制就會變大。你說預算要怎麼控制?這又是技術上的問題。一開始劇本還沒有定之前,大概就知道這部電影要花多少錢了。前前製的時候,只有主創人員在討論,這個場面還有可能被改變,控制在預算內可執行的狀態。大隊劇組人都進來時,製片組、美術組、造型組,那都是錢,我覺得連外景這些東西都要有定案。

 

現在製片傾向在大隊進組之前,場景組先把景掃過一遍,那是比較好的狀態。全部掃過一遍,就會知道這些景都在哪裡,我也比較好判斷美術組的編制要多大?製片都會講:「我每天有多少錢在轉。」這些若能在之前都先排解設計好,我覺得可以省很多錢。這又讓我想到之前拍畢贛《地球最後的夜晚》時,把我跟小姚拉去貴州,他其實也沒有本子,他只有一個想講的故事,他不知道要花多少錢。我們這些主創人員進去就是幫他想辦法處理這些事,那算是他第二部長片,照理講他也不是很有經驗的導演。

 

林書宇:而且他第一部片看起來是沒什麼美術預算的電影。

 

王誌成:他就在他老家那邊轉啊轉。我一開始也想說就是《路邊野餐》Part 2,但他的企圖不是這樣,後來就真的不是那個樣子。應該說他拍《路邊野餐》的時候,就想要用《地球》的規模來拍,但那時候就沒有那樣的規模,就變成要密集地勘景,把他想講的故事在那些景裡兜起來,慢慢聚焦。有些地方他想一鏡到底,不想花太多時間繞山路,那能用什麼方法解決?這些東西有共識了,或覺得場面好像可以控制了,再把大隊拉進組,我覺得那比較實際。剛剛超人也有講到他那支片子,可能有些新導演會有這樣的弊病,「我就是想要衝!」很多事情還沒想清楚,但那些東西會花錢,或許還有更多方法可以把這些事解決掉,但他一時也沒想那麼清楚,就想開拍了。大隊人一進來就是燒錢,燒的速度有時候很快,台灣很多導演可能第一支片子就把房子抵押了。

 

林書宇:現在真的還有人在抵押房子嗎?

 

王誌成:就是用自己的方法去籌錢出來,然後他就想要衝了,但這東西其實很危險,一股腦地把大家兜進來,極盡所能衝,擠了一千萬出來,但一千萬可能兩、三個月就花掉了,這就非常危險。

 

林書宇:這幾年台灣電影的變化滿大的,從2007、2008年之後,我們看到《海角七號》跟「後海角」的狀態,開始有些資金進來了,變化很大,同時我們一直在嘗試新的方向,不管是類型、拍攝方式,我們在當中繳學費,摸索出新方向。我想問頭哥,當初做《返校》也是非常大量的CG跟美術結合,那這次在《月老》中,CG有幫助到這次拍攝嗎?

 

王誌成:有。《返校》之後最立即反映的是《天橋》,《天橋》也是很大量的後製,我會開始想說用什麼方法減輕後製的壓力?中華商場的好處就是連排的建築物,所有的戲都在那邊發生,現在台灣劇組需要大量後製的鏡頭,導演組習慣會做分鏡跟攝影師討論,我們那時候有教導演組怎麼用SketchUp(3D建模軟體),因為中華商場往店裡面看沒關係,但是廚房有窗會透外(看得到外面的景),從騎樓這邊往外看,會看到中華路那邊大透外的景,中華商場本來就都有遮陽的帆布設計,應該是因為有西曬的問題。我們做3D時也把這個帆布建起來,一方面是遮蔽穿幫的東西,也減少後製的壓力。因為導演組已經會用3D了,他們在設計每場戲的鏡位時,他的鏡頭往左邊拍一點,看到藍色(帆布),就知道那個要後期。分鏡這件事,美術組就只能做這麼多了。

 

以《天橋》來講的話,後製會有一個總量的設定,中型有幾顆可以做?小型有幾顆可以做?譬如中華商場淹水的部分,那種大場景有幾顆可以做?開拍前預算分配大概有設計出來了,這些東西在設計鏡位時就可以做出來了。《月老》也有大概的設定,因為有《返校》跟《天橋》的經驗後,我可以更大膽地講這些事情。但還是有比較麻煩的地方,現在台灣不管是電影或影集來講,預算不夠或超支,又有後製的情況下,通常第一個會被犧牲的就是後製。他們很衰,因為他們工作在後面,他們的工作又至關重要,因為導演會有期待跟想像,以《月老》來講,我們已經殺青了,但阿欽還沒簽約。他到底有多少錢可以做後製?不知道,就是這樣悲情。他很想做好這部片子,但他不知道預算有多少?像阿聰跟阿欽,他們就是直接做下去了,不管導演、製片怎麼跟資方說明,好像都很難一下就拿到資源。以《月老》來講,導演定剪給我看,我再來考慮是不是要加碼。這會講到之前金鐘獎時,也在講《天橋》的後製問題。我覺得台灣的後製是有能量的,美術這邊有大致上的精進,我覺得後製這邊也應該讓他們更好一點。

 

林書宇:而且後製做下去真的是沒日沒夜的工作。

 

王誌成:而且他們每個人腰椎都會有問題(笑)!

 

林書宇:你們六位也都看過其他入圍影片,其他幾部片,你們會最想做到哪一部的美術?為什麼?

 

陳柏任:好像每部都想嘗試欸!因為不太有限制。

 

陳柏任:《詭扯》吧!因為很好玩,但應該也滿辛苦的啦!

 

蕭仁傑:我應該會是《月老》,因為我很喜歡寵物,它的劇情每次看到那裡我就會淚崩。如果有機會可以做這樣相關的劇情片,我會覺得很值得。

 

王誌成:我想要做鍾導的片子看看。

 

趙思豪:下次我把機會交給你(笑)!

 

王誌成:可以的話我們互相換一下!以前有跟鍾導拍過廣告片,有一陣子侯導拍廣告片時,有找鍾導當攝影師,跟他有些交集。那時覺得他很有趣,就覺得他應該不只這樣子,果然也真的是。其實我那時對鍾導也沒有太大認識,只是知道他拍汽車廣告很厲害,侯導找他拍廣告也都是汽車廣告,那時候在拍《千禧曼波》時,鍾導還有到現場,也不算探班,有些場合有找他來一起聊天。每個導演的創作軌跡,你看起來可以知道他的能量跟創作變化,你會打從心底佩服。你也會想說若可以的話,我也想插一腳。

 

林書宇:不只是美術,我知道演員也在等鍾導的那一通電話。

 

王誌成:真的都是鍾導打電話去找人的嗎?

 

趙思豪:應該不是吧,應該是叫Casting(選角指導)去找。

 

王誌成:我說工作人員啦!

 

趙思豪:鍾導的習慣是用他自己熟識的工作人員,除非是那個人他不想做了,就會有新的人進來。

 

林書宇:所以下一次你說你沒空的話,他就會等你這樣?

 

趙思豪:不一定會等,要看他急不急。

 

王誌成:你下次就說你沒空!

 

林書宇:超人哥呢?你看了其他四部影片。

 

趙思豪:我覺得都還滿有意思的,像《緝魂》那種近未來的片子,我也覺得滿好玩的。《月老》我也覺得滿有意思的。《詭扯》隨便亂想也滿好玩的。阿任那種很寫實的,那個我最拿手。我可能不會拍《詭扯》,不是因為導演或美術的問題,而是我對於翻拍人家的片子,我自己沒興趣。人家已經拍過了,有個參考在那邊,我就不會想去碰這種片子。之前有人找我翻拍韓國的電影,我一聽就說還是不要找我好了。

 

林書宇:但是我看過韓國的那個版本,你(在台下的許富翔導演)拍得比他好多了欸!

 

梁碩麟: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如果我想拍的話會選阿任跟超人哥的片。可是我今天聽了超人哥說鍾導的工作方式後,我覺得還滿想試試看的,就是不迷信、好好控制自己的力道。

 

趙思豪:心臟要很強喔!

 

廖惠麗:我自己的話是從題材下手,我覺得《月老》會是我想嘗試的,它看起來像沒有世界觀,一開始就是陰間,也沒有人看過長什麼樣子。重建一個世界觀是很難的,我覺得那是一個很大的挑戰,應該會滿好玩的,有種腦洞全開的感覺。不知道頭哥在做的時候,有沒有腦洞全開的感覺?

 

王誌成:沒有。我頭已經夠大了。因為這次美術組的編制比較有趣,我希望夥伴們可以玩得開心,他們已經把中影當宿舍在睡覺了,壓力很大,大表已經排定了,卻還有很多東西未定,時間有壓力,美術組組員的責任感很強。那個會發光的槍是美術組做的,因為我們也沒錢發給電子相關的人,全部都是自己搞出來的。一點都不帥!只有柯震東拿那個很帥!包括你要找蝸牛,十二月開拍,你要去哪裡找蝸牛?他們找蝸牛找到快哭了,我說我家裡有啊!那都是過程,在座的各位若對美術有興趣,自己去做、去想、去挑戰,你才有辦法獲得創作的熱情跟能量。

 

林書宇:我相信在座也有很多立志想做、或正在做美術的年輕創作者們,你們能不能用簡單的一兩句話,建議或鼓勵也好。

 

陳柏任:其實真的一點都不帥!現場很苦!

 

蕭仁傑:要慎選你的朋友!

 

王誌成:不要小看你自己啦!把你的導演當成創作夥伴,你可以試著挑戰他,不要只是當一個執行者,要把自己定位成一個同等的創作者,只有這樣你才能把這個故事做到最好的狀態。千萬不要說自己只是個執行者而已,或說你入行的薪水也不高,千萬不要。

 

趙思豪:我是覺得想做就認真做、好好做,盡可能做到好。因為美術是責任制,並不是朝九晚五,我們也在公司上班過,我自己也爬不起來。你既然選擇這個行業,那就負起責任把它做好、做到極致,那是你自己的選擇。

 

梁碩麟:我覺得獨立思考的能力很重要,其他就是你邊做邊學,學到不同的技能、眉角,最後我覺得身體健康還是最重要的,好好照顧身體才能接更多好的片。

 

廖惠麗:我覺得多看電影,我到現在都覺得看太少。多看劇本、劇場的劇本、演出,都是在設計思路上可以轉變的靈感來源。我也要呼應頭哥,我覺得創作時把自己當執行者,你永遠會卡關,因為你的限制太多了。但如果你把自己當美術編劇、美術導演,如果卡關,你會怎樣解決?很多靈感會在那時跑出來。

 

林書宇:因為今天的時間,我們的美術論壇就到這邊。我們再一次掌聲謝謝六位跟我們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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