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歐布萊恩，親密協調員、形體指導。畢業於英國皇家舞蹈學院、中央演講與戲劇學院，曾擔任音樂劇舞者、劇場演員，並從事表演教學。被譽為親密協調的開創者，於2014年提出「親密戲準則」，為涉及親密、性愛與裸露的戲劇提供指導原則與現場執行，現已被業界廣泛運用。與Netflix、HBO與BBC等製作公司長期合作，為《性愛自修室》、《正常人》等蘊含大量親密劇情的戲劇，營造安全尊重的拍攝環境，獲得合作演員的高度信賴。近年投身於培訓親密協調專業人員，將此概念推廣至全世界。

時間：11月22日（一）20:30-21:30

地點：臺北文創大樓14樓文創會所

講者：伊塔歐布萊恩Ita O'BRIEN

講題：親密協調／搭建親密無間的溝通橋樑

主持與談：陳雪甄

文字記錄：彭湘

攝影：蔡耀徵

陳雪甄：大家好，我是雪甄，先謝謝金馬邀請我擔任這堂課的主講人。我想對大家來說「親密協調」是非常新穎的名詞，但它具有非常重要的必要性，需要我們去瞭解。謝謝金馬讓我們有機會在這裡，可以跟伊塔一起認識這項非常重要的專業。

 

伊塔歐布萊恩：嗨，大家好，今天非常高興可以受邀參加金馬電影大師課。

 

陳雪甄：關於「親密協調指導」這個職位，對台灣來說是非常陌生的，先請伊塔跟大家談談這個職位的工作內容及其必要性。

 

伊塔歐布萊恩：親密協調就是希望引介專業的架構，讓大家更瞭解親密戲要怎麼進行，就像傳統的武打或特技由動作指導監督，或者編舞家會去協調舞蹈場面。

 

陳雪甄：請問你認為現在的電影製作過程裡，為什麼會需要這樣的職位？

 

伊塔歐布萊恩：以前大家沒有認知到親密戲其實就像是雙人舞，可以把它想像成是肢體舞蹈，無論是要演員去牽對方的手，或者是扶人、拉人，都要確保呈現出導演對作品的想像，因此需要專業的指導，讓這些接觸看起來真實但也安全，就像拍武打戲時，並不會真的殺人，也不會真的打到人或扭斷脖子，但是如果沒有說明清楚，就會造成讓演員受傷的風險。這些肢體碰觸都很重要，過去沒有擁有足夠技能的專業人員，能夠讓演員在一個安全、舒服、自在的環境下進行肢體碰觸，並讓大家知道親密戲的風險是可以避免的，以及應該如何避免這些危險。

 

假設要拍探戈舞蹈，就會有專業人員負責編舞，讓演員掌握舞步、旋律、節奏，比方像《紅磨坊》有舞蹈、音樂、鏡頭的相互搭配，所以拍攝舞蹈戲時，一定需要專業編舞家進行編排、指導舞步，這樣才能確保拍攝到最好的畫面，並達到其敘事功能。其實親密戲也是一樣的，我們要認知到親密戲也是種肢體舞蹈，在表演過程中兩個人有韻律地運動，所以需要具備相關專業的人員，就像編舞家一樣清楚地指導演員每個動作該如何進行。

 

又例如跳探戈，若沒有講好舞步，可能演員會跌倒扭傷腳踝，或者武打戲很容易傷筋挫骨，若劇情需要演員摔下，就得教他們如何正確安全地摔，如何妥適地落在緩衝墊上，說明動作的相關風險等。在面對親密戲的時候也是一樣的，要考量其風險。這裡的風險指的是演員身體的私密部分或許被碰觸，又或是裸露的程度，若是沒有共識，會讓演員感覺彆扭、被騷擾，甚至感覺被侵犯，必須獲得演員的同意，否則就是濫權。

 

如同《生命轉彎的那一天》（I May Destroy You）的導演／演員米凱拉柯爾（Michaela Coel）會提及「親密支持」，若是沒有妥善協調親密戲，會對演員造成莫大的心理創傷。我們要特別注意，整個劇組對親密戲的分寸拿捏是否夠好。武打或舞蹈戲會受傷，那是有形的傷，在拍親密戲時要考量的不只是生理的傷，還包括心理的傷，比方演員被要求做出不適當的動作，或裸露的方式與程度令他們沒有安全感，這些情緒或心理上的傷害比起身體的傷，有時要花上更多時間才能復原。

 

陳雪甄：身為演員，我自己非常認同。在伊塔參與的作品中，比方說知名影集《正常人》（Normal People）裡面有很大量的性愛場景，這是構成這個故事的重要環節，甚至影響到整部電影的視覺美學，我很好奇你的工作流程是什麼？是否可以《正常人》為例說明，親密協調員在一個製作案中的工作流程？

 

伊塔歐布萊恩：以《正常人》來講，我們剛剛提到了風險，因此在前製期製片一定要先瞭解內容、瞭解劇本。如果在讀劇本的過程中知道會有武打戲，那麼就會去雇用特技顧問或動作指導，同樣的，當製片團隊發現原著小說和劇本裡都有大量的親密戲，他們就會編列預算並聯繫我們。接著我們會製作一份指南，這份指南不只是提供給製片、導演或演員，而是要讓在片場的每個人都非常清楚知道，所以在製片會議中我們就會進行討論，拍攝親密戲時應該要如何拿捏分寸。當團隊的心態經過調整後，在排演時就會有心理準備。

 

接下來就是各項準備，一切準備是為了體現導演的視野，我們一定要先跟導演對話。我會跟導演討論，這一場戲你有什麼樣的想法？想呈現什麼？需要哪些肢體動作？有多大程度的裸露？然後是和演員對話，有時是導演直接與演員溝通，或者我會陪同一起對話，說明導演的需求。接著我就會詢問演員的狀況或要求，譬如說他們對於裸露、肢體碰觸等有什麼想法？有沒有什麼條件或者顧慮。

 

然後再回過頭跟導演、製片一起討論，比方說從服裝或梳化來做這些安排，假設今天希望呈現嬰兒般粉嫩的私密部位，可能就請髮型師以假髮打造這樣的私處；假設今天在戶外很冷的情況下拍攝，也要負責請造型師準備足夠的禦寒衣物，或者讓製片組準備暖氣室等。接著就是準備清場，保持拍攝現場的封閉和隱私，僅有最少、最必要的人員在場，這時我就會去找第一副導，討論這些安排。我們會將所有監看螢幕關閉，僅留下導演和場記的螢幕，有時會保留給收音或服裝梳化。這些是我們在事前要做的準備，讓大家有共識並且互相尊重。

 

接下來則是排演，排演時就可以再次檢查，拍攝準備是否已萬全。雖然經過排演，但有時在拍攝當天，正式拍攝前十分鐘或二十分鐘，我們會再次討論並確認，這場戲演員同意被碰觸的程度，以及動作的編排，所以排演是非常重要的。這也表示等大家抵達拍攝現場時，所有事前準備都已完成，我會再跟演員確認過，再跟導演確認過，也會跟工作人員都再確認，確認我們彼此心中想像的畫面是不是都相同，每個分鏡、每個動作是否都相同，譬如說，將手貼在臉頰上的動作等。的確就像精準的舞蹈一般，當這些分鏡與動作細節全部都確認好之後，就可以開拍了。演員若有裸露場面，我們會請工作人員暫時離場，讓演員在自在的情況下進行排演，等到一切就緒後便可以開拍。

 

陳雪甄：就像剛剛伊塔說到的，演員是你在工作中最主要的對象，你平常怎麼協助與指導演員建立這些親密場景呢？如果以製作前期、排演期以及現場拍攝期這三個階段來說，你通常怎麼跟演員工作並且指導他們，最後把場景建立起來？

 

伊塔歐布萊恩：剛剛分享了我的工作流程，雖然你提到演員是我們工作過程中最主要的對象，但演員的表演其實就是呈現故事，表達導演的創作意圖，所以這份工作絕對是個團體合作，從導演到片場的每一個人，都要有非常清楚的溝通，而溝通橋樑就是親密協調員。塑造出的氛圍會讓演員比較有安全感，比方過去沒有親密協調指導這個角色時，演員可能早上準備時就跟服裝組的人說：「我好緊張，接下來有親密戲，我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因此，我們要做的第一點就是先確保大家有基本的信任，接下來一切都在可控的情況下執行。一般我們幫演員做好這些事前溝通協調後，才真正開始跟演員溝通，告訴他接下來可能會有的編排。當然在這過程中，我們會問演員可以接受的範圍，哪些是你同意的？哪些裸露或肢體接觸是在許可界限之內的？如何讓你能夠自在地表演創作，並同時擁有身體自主權？什麼情況是你覺得自己能好好發揮的？這些對話非常必要，這其實是這份工作的另一部分。

 

跟演員溝通的時候，一定要瞭解他的心理狀態、他的界限，讓他對接下來的表演有正向的感覺。很重要的一點是：要知道他不能接受的是什麼？哪些身體部位是不能被觸碰的？哪些地方裸露會覺得不自在，尤其是在鏡頭前？有些人會說，我不希望胸部露出來，那我們可以透過運鏡讓角色看起來像是裸露的，這都是編排的技巧，都是可以跟演員溝通的。經過良好溝通，既可以達到導演的目標，同時又能夠讓演員覺得安全，因此，親密戲的編排就是創造一個幻覺，按照導演想要的敘事畫面完成，但同時又保護到演員的界限。

 

陳雪甄：在排演期或拍攝現場，演員可能會面對某些要求很難拒絕。請問你是否有碰過這樣的問題？如何避免這些情況發生？

 

伊塔歐布萊恩：我想從剛剛的描述大家都知道我們有很多坦誠布公的溝通，所以一開始導演跟我、導演跟演員、演員跟我，加上前面的排演，這麼多的溝通機會都是讓演員得以暢所欲言，瞭解他們的底限，讓他們能用正向的心態去拍戲，最終就是希望他們在現場感到自在，並讓他們掌握身體自主權，樂意去拍親密戲。整個過程其實是要讓導演知道，如果希望得到演員最好的表現，希望演員覺得自在、開放、自由，這樣才能夠把他最好的演技發揮出來。特別是親密戲，如果演員覺得自己被逼迫，或者要做的事是令他不太自在、覺得有點尷尬的，此時可能也無法得到導演預期的演技呈現。

 

事實上，聆聽演員的聲音，讓演員覺得安全，覺得自己握有身體自主權，能夠讓演員可以充分發揮專業演技，帶入自己的角色以及與對手演員的互動中，讓故事真正被精彩詮釋，事實上這對雙方來說都是很有助益。我覺得營造出這樣的氛圍非常重要，對話也非常的重要，讓演員覺得被聆聽、被支持，這是很重要的。我們要做到的是讓演員無須顧慮能否拒絕，而是由演員主動表達其界限何在。讓他在拍攝現場感覺非常安全、自由，很有自主權，讓大家都能夠把各自專業好好發揮出來。

 

陳雪甄：剛聊到跟劇組的溝通以及帶領演員準備，在《正常人》中看到很多精彩的性愛場景，讓我好奇你是如何和導演一起創造這些動人的性愛場景？可否跟我們分享創作過程。

 

伊塔歐布萊恩：我的工作最棒的部分就是動作編排，當我們進行排演時，就可以開始調整各個步驟。身為一個親密協調員，我自己有舞蹈背景，我也曾經參與過音樂劇表演、做過演員，而且我也是一個肢體動作指導，所以我將自身對於身體的理解，帶入這個親密協調的專業領域。我會做的是將一場親密戲分成好幾個步驟，可能有一二三四個步驟，然後還會將它們分成各個段落。

 

譬如《正常人》第二集，女主角瑪麗安情竇初開，跟男主角第一次偷嘗禁果那場戲，可以看到它事實上分了好幾個部分。一開始是兩人在對話，後來兩個人站起來面對面，接下來是脫下衣服，這是第一個段落。接著下個段落是慢慢撫摸彼此，讓對方得到愉悅感，再下個部分才到床上，然後女主角問男生有沒有保險套，接下來才進入到真正床戲部分。

 

因此我們會跟演員說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它是一個編排的過程，非常精準。演員清楚知道身體在每個段落要做些什麼，譬如我們會說哪個部分會碰觸到私處，當然我們會用拍攝技巧來讓演員感到自在。我們可以通過鏡頭運鏡的方式或其他技巧，讓導演希望達到的效果被呈現出來，這些都會在排演時溝通、討論、嘗試、排演。

 

這個過程真的就像是教兩個舞者跳探戈一樣，經過排演它會變成肌肉記憶，會愈來愈清楚接下來要怎麼做，一旦開始拍攝，演員就很自然且即興地能夠入戲。他們很清楚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動作，對手演員會有什麼反應，這一切都是經過雙方同意才會發生，所以事實上每一刻演員都有主控權。

 

陳雪甄：除了比較詩意的性愛場景外，在其他影集中也有比較粗暴的性愛場面，要如何面對不同性愛場景的要求？

 

伊塔歐布萊恩：如果你碰到比較有挑戰的親密戲該怎麼辦呢？例如暴力或虐待等。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要協助大家瞭解這種極具挑戰的情緒衝突，需要堅定且強而有力的肢體動作來支撐，情緒渲染是奠基在肢體動作上。因此，我們讓演員重複多次練習這些肢體互動，確認他們在練習時真的瞭解這場戲要表達的是什麼，並且將動作銘記在心，若是較具侵略性的內容，我會和動作指導共同協作去規劃。

 

假設今天有一場掐住別人的戲，我們會教演員如何將手搭在對方脖子上，再利用鏡頭借位，看起來好像真的在掐對方，但並非真的施行暴力，這些很重要。再來就是我們在排演時也要把情緒加進去，要讓大家知道這場戲的力度是如何？兩個人之間的力量是如何傳遞的？再來我們讓導演確認在這樣的表演中，角色的互動與制衡是否如實反映了戲劇的需求，或者實際拍一段，來確認這些動作能否展現故事所需要的情緒。對於暴力相關的戲，這步驟尤其重要，讓演員能退而以客觀的視角，回到演員的真實身分來旁觀這些角色，尤其當中的施暴者及受害者，讓他們在心理上或情緒上得以重整，才能回到真實生活中，再準備下一場戲的拍攝。

 

  

 

陳雪甄：我在資料上看到伊塔常常會帶演員做動物的動作研究，能不能聊聊這跟親密戲編排的關係是什麼？

 

伊塔歐布萊恩：我們要做到的就是編排動作，尤其是性愛動作，在這個過程當中得非常注重細節，也得準確，才能讓角色立體化。這裡有人試過拉邦動作分析（Laban）嗎？當中有漂浮、滑行、輕拍、輕彈等等。這些動作都對應著元素：土、風、火、水。假設今天有位演員的性格非常土象，給人一種比較沉重的感覺，我們可能會從石頭、泥土或樹木找靈感。但假如今天你要的是一個流動的感覺，就會去觀察水的流轉和律動。若今天要呈現的是熱情四射，那就會像火焰、營火或火山爆發。

 

這種視覺化的語言，在親密戲的動作編排中很有用，觀察動物也是一種做法。很多戲劇學校也會加入動物觀察的訓練課程，觀察動物的律動，看牠們如何在空間展現動作、變換重心，或者牠們心跳、呼吸的節奏是什麼。不同類型的動物，譬如狩獵者與被狩獵者，牠們的動作跟反應也都是不一樣的。這些技巧對我們在編親密動作時非常有用，我們可以思考這個角色在這個情境會像什麼動物，這樣的動物在親密接觸時會有什麼動作。譬如，馬的節奏是比較長的，這就跟貓不一樣，貓是細碎且快速地，大猩猩的動作就非常沉重。再來我們觀察動作時也會注意牠們所發出的聲響。

 

在這之中最重要的事情是，我們必須和演員及導演進行對話，比方我們要在這場戲裡加入多少動物或獸性的質地，我們要更瞭解角色跟內容，這麼一來才能將透過專業架構將這些元素帶進來，安排出的親密動作才有足夠力度、足夠細節，精準到位。

 

陳雪甄：你提過親密戲編排最重要的是要先瞭解劇本，以及知道導演的期望是什麼，也必須事先知道鏡位角度。請問你是否有碰過分鏡不明或是拍攝現場有很高變動性，必須臨時調整鏡位呢？遇到這種問題，你是如何進行溝通？如何平衡已編排好的內容及現場的變動性呢？

 

伊塔歐布萊恩：沒錯，其實同一場戲、同一幕有很多不同的拍法，有些導演會通過分鏡表來讓我們知道要怎麼做。在前製期，每個人讀劇本時想像的畫面可能都不太一樣，但有了分鏡表，我們就比較能夠理解它具體呈現會是什麼樣子，同時也藉此知道攝影機視角，會從哪裡拍、會看到什麼角度。

 

剛剛有提到，我們會找導演和演員一起來排演，我們會先把編排動作，接下來會請攝影師來看這些動作，決定這些動作如何拍，實際上拍起來會是什麼畫面。譬如說我現在是用這個姿勢，鏡頭是從那邊拍過來，我們可能要兩機，一機拍這裡、一機拍那邊，可能那一機是在腳架上，另外一機是手持的，會不會拍到手肘的肉疊在一起的縫隙呢？或者會不會拍到側臉有點皺紋呢？這些全部都討論過後，有時也會激盪出一些新想法，這時搞不好就有新的分鏡出來了。要如何拍攝都沒有對錯，最重要的事情其實是要持續對話，也要讓大家知道「我們都可以表達意見」，這是一趟大家都要一起走的旅程。

 

陳雪甄：我想親密協調指導，不只是在表演創作上提供更完整的專業內容，也協助現場人員去建立一個安全環境，我知道你建立了一套非常完整的〈親密戲指導準則〉（Intimacy on Set Guidelines），目前也非常積極地推動這套準則，希望可以成為全球都可以來遵循的法規，想請你簡單跟大家介紹這套準則內容。

 

伊塔歐布萊恩：我在開發親密協調這項工作時，也不斷地編修我的準則，我希望導演和製片都必須要閱讀這個準則，要瞭解到親密協調對這場戲、這部影片、對演員來講，都是非常重要、非常基礎的工作，大家一定要有很清楚的想法。接著製片跟導演能依據該準則，將劇本中涉及親密場景的部分清楚陳述，提供給各經紀公司，讓演員在來試鏡之前就有所理解，並保持一個開放的溝通：在這部影片裡，有多少親密戲跟裸露戲是必要的？程度為何？以及可以用什麼方式來完成？這溝通是雙向的，也能由演員向導演或製片開啟溝通，因為過去大家可能覺得自己很難開這個口，但如果可以提高大家的意識，以後要討論這件事情就能夠更安全、更自在。

 

我也希望可以透過這些努力讓電影業知道：如果有任何的親密動作逾越了演員自身的意願，是沒有辦法被接受的；如果演員對於某部分可能有點顧慮，除了一走了之以外，其實還有其他做法。如果演員本身沒有辦法接受，或不願意用故事需要的方式來拍攝親密戲的話，透過一系列課程或指南也會知道，其實還有很多不同的方法，譬如借位或是用攝影機的不同角度，還有使用替身等等。

 

《生命轉彎的那一天》有一場親密戲要拍三人行，但演員覺得她沒辦法實際演出，所以那時其實是用替身來代替這位演員的肢體，僅有臉部特寫由演員親自演出，但我們還是成功地把這個故事完整表達出來。這些都是在試鏡、前製階段，就能夠先講清楚的，也必須讓大家知道，所有人的反應都能夠被支持，大家可以一起來做出更好決定。

 

陳雪甄：更詳細的親密戲指導準則，伊塔在她的網站上有逐條清楚整理，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自行上網去看。如此重要的一套準則，很想知道在全球影視產業推廣的情況，以及有沒有遇到什麼問題跟困難？

 

伊塔歐布萊恩：這套親密戲指導準則是在2017年開始草撰的，後來我又跟電影產業做更多的溝通跟分享。後來MeToo運動出現了，所以當時就更有迫切性，所以也是剛好碰上一個好時機，大家都希望能夠知道在親密戲當中應該遵守哪些原則。後來到了2018年，很多來找我的電影，都是希望能夠有一個完善的職業操守與行為準則，所以他們自己就會去瞭解這個準則，以及如何將它落實。我們也看到，愈來愈多人使用這套準則。

 

有時我們遇到的狀況是，有些製片會規定影片一定要有親密戲指導，可是導演不瞭解這個重要性，他可能不同意。這時候導演就會提出反對，覺得自己應該要有主控權。那就是個非常大的挑戰，有時製片請我出席，但事實上可能因為導演的阻力，我並沒有辦法發揮我的作用。我遇過很多困難，有時是因為導演不瞭解重要性，有時則是製片不瞭解，有時甚至可能是演員不瞭解。不過在2020年，因為《正常人》和《生命轉彎那一天》這兩部戲為我奠定了基礎，大家開始知道可以信任一個親密戲指導，這對我來說是很好的發展。

 

陳雪甄：台灣目前還沒有親密戲指導準則的概念，也沒有人從事這樣的職位，這其實是第一次的導入。請問伊塔有沒有什麼建議，讓台灣影視產也開始去落實？

 

伊塔歐布萊恩：首先，大家直接上我的網站就會看到這套準則，我們已經有很多語言的版本，但我希望也能夠有中文版。藉由更多語言版本，希望讓大家都能首先瞭解，現在有這一套親密戲指導準則可以參考。第二個步驟是我會透過Zoom做工作坊分享，針對更細部的不同情境來談親密戲的指導。來參加的人有攝影指導、導演、製片，透過Zoom可以讓大家知道，如何把這套準則整合到工作中，我相信台灣也可以參加。

 

當然更好的是，如果台灣有些人才可以來英國接受培訓，我們也很願意到台灣去授課，讓更多專業人員可以做親密戲指導的工作。若有舞蹈或動作指導相關背景或專長，就非常適合做這方面的訓練，我相信在地化也是很重要的一個開始。

 

陳雪甄：我想親密協調指導這份工作不只是保護演員的安全，還能讓創作內容可以更完整，同時也能夠釐清工作人員在現場的工作模式，當然更重要的是，讓影視產業往更健康的方向發展。所以我們也很期待透過這堂課大家可以更重視，並且身體力行。謝謝伊塔！現在開放提問。

 

  

 

【學員提問】

Q：我本身是動作指導，經歷過幾次在擔任演員時，劇組沒有給予充分時間，但我又要跟演員演出親密戲的狀況。我會用我們慣用的動作安全維護去保護演員，也有用一些方式跟演員做溝通。請問假如其中一位演員因為時間關係無法參與前期排演，只能到現場排演。遇到這樣的情況時，當現場沒有給予足夠時間，演員沒有足夠默契時，你會如何在現場協調這個問題？ 

 

伊塔歐布萊恩：時間常常是個問題，有些人的確沒有辦法參加排演，我也遇過一個情況是，演員不希望針對親密戲做任何排演，不希望誇大這件事情，這是早期我們會遇到的阻力。其實當你排演時，它反而不會變成「特別的某件事」，而是變得更自然。如果遇到你剛剛講的狀況，我一定會跟助理導演提，我們需要額外十分鐘在現場做排演，一定要挪出這一點時間，至少讓那個沒有排演的演員知道編排過程，這也會幫助導演跟對手演員知道他們可以很放心。假如我在場的話，我也可以做示範，讓對方很快地知道會發生什麼，這非常重要。當然我們不希望看到的情況是，他們在攝影機開機後，才開始嘗試親密戲，我們希望這樣的情況絕對不要出現。

 

又譬如演員突然間被告知要裸露，或試看看用別的方式，這時演員其實是相當脆弱、容易受傷的，我們一定要事先把這樣的溝通做好。這在開拍前、在現場做排演都有幫助，讓演員知道會被觸碰的地方是哪裡？動作編排是什麼？讓他們得以正向看待，而且演員必須表示同意做這件事情。當攝影機開拍時，演員知道會發生什麼，這時才能夠非常自由、開放、自在，因此那怕只是挪出一點時間，我們都可以在開拍前十分鐘、十五分鐘做排演。

 

Q：剛剛一直有提到我們要保持溝通，面對年紀小或年紀較輕的演員，我們是否要給予更多的心理建設？針對年輕演員，事前溝通要到什麼程度？確保他們是否真的想清楚，畢竟不希望造成他們長大後有任何後悔。

 

伊塔歐布萊恩：首先，當我們在跟十八歲以下的演員合作，一定要有家長或是監護人在場。同樣的，我們強調開放溝通，會先跟導演溝通，然後再跟這位十八歲以下的演員、監護人溝通，我會說這故事現在需要一場親密戲，內容是什麼。

 

有時候我會講得再多一點，譬如今天有個場景描述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躲在臥室裡面親眼目睹父母做愛，後來孩子手上的蘋果掉了，不小心被父母發現了。這樣一個場景，我們就必須讓演員瞭解，他會躲在房間的這個角落，他會偷窺父母親，然後我們會讓他知道，他會看到幾個步驟的親密動作，讓他可以看到一個動作節奏，知道接下來將發生什麼事，他要做出什麼反應。事實上，有時候演員只要做反應，不需要真的看到那場親密戲。很重要的是，這個溝通過程是跟監護人、父母親一起進行，有時父母親會有他們的看法，比方他們可能會說，我的孩子會希望能夠親眼看到這場戲，這樣比較知道怎麼來做反應。所以你是可以給他們選擇的，由他們來決定怎麼做，並且按照他們的意願做編排。

 

另外，如果碰到暴力場面，一定要讓年紀小的演員能夠不用出現或親眼目睹。我們有時會用借位方式，譬如用攝影機代替暴徒的臉，鏡頭運動創造出類似侵犯的節奏，讓小演員不會實際遭受到這種暴力。所以很重要的一點還是回到要跟導演討論故事，然後告訴孩子整個過程。大家要知道，片場裡面有很多具有創造力的人，他們會想出很多方法來達到同等效果，最重要的一點是讓兒童所遭遇的情景，是符合其年齡跟心智的。

 

Ｑ：我自己遇過兩個狀況，曾經拍一部戲有三場床戲，有明顯的裸露，那次經驗是我可以感受到現場工作氛圍，導演有建立安全環境，讓演員在當下可以投入，因此在那樣的裸露狀況下，我可以很放心地交出我的表演。但在另外一齣戲遇到的狀況是劇本中有出現床戲，但它的描述可能是很簡短的一兩句帶過，到了拍攝現場被要求要多一點點，相較之下這場戲雖然不長，也沒有明顯裸露，但反而讓我覺得是心理上比較不舒服，表演上也是有疑慮的。因此我很好奇你們如何界定哪種程度的親密或裸露戲，需要親密協調的觀念跟職位存在呢？

 

伊塔歐布萊恩：非常謝謝你分享自己的經驗，在第一個情況中，大家有討論、有準備，你和導演之間有對話，還有導演給你的態度是提供支持。但在第二個情況中，雖然在劇本裡有讀到這場戲，但到了現場卻發現這場戲的份量跟讀劇本的時候是不同的。這時候你就會覺得自己比較脆弱，如果要你直接去跟導演表達這跟之前討論不一樣，或是這跟你之前想的不一樣，就會比較困難。你會很難去說希望動作怎麼樣編排，你沒有那個空間表達自己的聲音。

 

其實我們希望創造的就是讓大家瞭解到，在拍片的過程當中，這是一趟大家要一起經歷的旅程，而且要能互相託付，所以導演能不能清楚地把想法表達出來，並且得到演員同意，這很重要。什麼情況下需要請一名協調員在現場呢？其實這跟你事前的風險評估有關係。

 

我們和製片討論時，會仔細瞭解這些親密戲是只有輕拂臉頰？還是磨蹭手臂？還是在臉上輕輕啄一下？這些肢體碰觸跟其他的肢體接觸，比方在宴會裡主角和別人擦身而過的程度其實都不一樣。在過程當中，我們一邊讀劇本便會不斷地去評估，這當中究竟有多少風險？是不是能讓演員非常安全自在，這樣子可能就不需要一個指導員。或者是演員們是否覺得需要有指導員在現場，才能把這場吻戲拍好？其實也要看你需要這些演員投入多少，帶入多少他們的技能，這樣才能夠妥善評估是否需要親密協調員來協助。

 

我們有透過線上工作坊讓大家更瞭解這套準則的內容，協助了非常多美國影視人員，讓他們瞭解要如何做親密戲的準備，瞭解如何拍攝、如何溝通。再者只要導演可以支持演員，讓演員身處良好的環境可以投入演出，這麼一來，最後影片的品質都會很好。

 

Q：我覺得在拍攝親密戲的過程，最重要的是有效的雙向溝通，而真正可以保護演員的可能是合約裡的細節。我想請問在你的經驗中，是否有確定親密戲的細節後，把它列入合約中明確保障演員安全的經驗？

 

伊塔歐布萊恩：絕對有，剛剛你提了幾個不同重點，關於拍攝的要求及演員能配合的程度，兩方如果協調好之後，就可以寫在合約裡。這樣一來，製片方會很清楚知道演員的意願，比方願意拍攝親密戲，但不願意裸露私密處，像這樣不同程度的同意，都可以寫在合約裡。另外一種做法是針對牽涉到性愛情節時，在前製期可以找編劇修改演員可能不願配合的裸露。比方演員認為這場戲只是在洗澡，沒有必要做這麼多程度的裸露，覺得這樣並不適合。這種情況下，也可以透過親密戲協調員，以及導演或其他演員溝通，審視劇本上有沒有辦法做其他協調。

 

以上兩種方式都可以。不過你講的沒有錯，合約非常重要，不管你選哪一種方法，在這條路上一定要選擇演員同意的方式。

 

Q：我覺得親密協調很重要的原因是，在大部分場合裡我們很難公開去討論性經驗，可是表演的時候，演員又必須帶入自己的經驗作為呈現。請問你有沒有遇過，導演需要的內容是演員不熟悉或沒有經驗的？比方像同志性愛，但演員可能是異性戀，或者是相反。請問如何取得演員的信任，以及如何幫助演員？

 

伊塔歐布萊恩：沒有錯，這也就是為何我們需要開放的溝通，在瞭解每個人的界限時，我們也會去聊他們過去的人生經歷。有的人可能會表明，不願意在鏡頭面前肛交，或是不願意從事其他的演出。如果他們提出了這樣子的要求，他們表達了自己的界限，畢竟是用肢體在說故事，我們還是可以用其他方法把這個故事講完。所以溝通很重要，重點是這個角色是什麼樣子的人？在這個過程當中要表達什麼？

 

電影就是導演在說故事，如果說拍的是犯罪電影，並不需要真的有犯罪經驗，所以為了角色去做研究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今天要拍的這個角色，他有一場跳舞的戲，那當然就要去瞭解、研究他應該穿什麼樣的衣服？做哪些動作？然後請編舞的人協助編排，拍攝過程中如何用動作來協助導演說故事。還有，我們要瞭解這個角色是誰？這個角色和其他人的關係是什麼？這一場戲如何讓他的心境產生了變化？或者是讓故事情節有一些進展？我們的目的都是要把故事給說好、說完，在這個過程當中，我們要協助演員，不管他們的性向是什麼，不管他們是同志、變性人還是酷兒。

 

Q：在《正常人》中有許多性愛場景，在籌備過程中會需要多少時間去排演？是一場一場排演，還是整部戲一起排？

 

伊塔歐布萊恩：我們絕對不可能只花一、兩天做排演，我們可以做到的是，在正式拍攝前，我先跟演員、導演做好溝通工作，然後我們選其中一個場景先做暖身。告訴對方整個編排過程，讓兩個演員清楚知道接下來要做些什麼，再開始排演。這一點非常重要，演員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帶著平常心以專業態度面對這些戲。

 

當開始正式拍攝，我有時候會在早上問導演，今天是否在開拍之前先做一些排演？要不要在休息時間排演？我喜歡用休息時間的空檔。而有時候也會在拍某場戲的前一天，先到片場瞭解第二天的狀況，好讓我們可以在第二天讀劇本、做些排演。這樣一來，可以確保正式開拍時，演員非常清楚知道他們要做些什麼。

 

事實上有不同的排演方法，有提前排演、前一天排演，也有當天開拍之前的休息時間做的排演，主要都是要讓演員感到放心、放鬆，不要顧慮是不是讓工作團隊一直在等他們。後來我們慢慢就很自然地從第一季、第二季，開始建立出自己的流程。

 

謝謝大家，也謝謝雪甄帶領大家提問，非常高興可以和大家分享我的工作！

〈親密戲指導準則〉 Intimacy on Set Guidelines

 

親密戲、模擬性愛場景與裸露戲的最佳實踐準則

1.　製片方應將作品中是否含有親密及性愛戲相關內容納入風險評估，確保相關部⾨清楚瞭解並採取必要措施：

　　a.　造型部門——準備適當的生殖器遮蔽物

　　b.　拍攝時清場，確認僅有必要人員

　　C.　考量並規劃預算聘請親密協調員

 

2.　初次試鏡或試拍不得包含性愛或裸體戲。在特殊情況下，第⼆次試鏡需要演員裸露或半裸露時，必須事先通知演員並提供腳本。當天所有錄製素材都必須妥善保護，並在確認選角後全部銷毀。

　　a.　選⾓導演必須與演員簽署書⾯協議，確保任何裸露或半裸露的試鏡帶皆為機密資料。

　　b.　演員可能會被要求穿著特定服裝參加廣告試鏡（例如：泳裝），但必須事先獲得通知。

　　c.　若演員在第⼆輪試鏡需要裸露或半裸露，能夠有一位陪同者參與全部拍攝過程。

　　d.　獲准待在試鏡室的人員，僅限選⾓導演、導演、製片及讀本者。

 

3.　簽約時，所有涉及裸露、親密或模擬性愛的場次，必須與演員及其代表人／經紀公司進行討論，確保協議在充分披露的原則下達成。

　　a.　標準影視製作合約中，允許演員同意或不同意演出裸露及模擬性愛場次，並依演員意願決定演出之裸露尺度。（例如：僅臀部或正面裸露）

　　b.　演員有時接拍需半裸露之⾓色，但後來發現劇本添加包含正⾯全裸和模擬性愛之額外場次。若演員只準備半裸露演出，就不應簽署同意全裸及模擬性愛之合約。

 

4.　在創作過程中，導演須於下列時機點與相關演員，針對所有涉及親密、模擬性愛和裸露之場次進行清楚描述和討論：

　　a.　簽署合約之前

　　b.　排練過程

　　c.　拍攝現場表演時

 

5.　在處理親密、模擬性愛場次和裸露戲時，每次都必須取得演員及其代表人之同意。

 

6.　在排練或拍攝現場，針對敏感私密領域建立清楚界限，包含在必要時可隨時停⽌動作的規劃，例如：喊出「暫停拍攝」。

 

7.　在形塑親密戲或模擬性愛場次時，演員和導演或者再加入親密協調員，皆須遵循〈親密戲指導準則〉作為標準做法，

　　a.　永遠都須有第三⽅在場，保持⼯作之專業性而非私密性

　　b.　明確講解場次及走位動作

　　c.　同意身體接觸之範圍

　　d.　以清楚文字界定肢體動作

　　e.　單獨定義該場次之情感內容

　　f.　打造無縫融合肢體動作和情感內容之親密戲

 

8.　在舞台上，當排練模擬性愛場次或裸露戲時，確保為清場狀態。

 

9.　在舞台上，當表演涉及模擬性愛場次時，須在每次表演前進⾏親密對話。演員須持續排練，避免輕忽；並確保每個人在上台與下台後都感到安全與被尊重。親密對話能夠提供：

　　a.　保持與演員溝通，詢問他們對前一次表演中的親密戲和模擬性愛場次之想法

　　b.　每次表演前，確認演員對肢體接觸範圍之協議與同意，確保可能的調整空間

　　c.　以清楚文字界定肢體動作，⾄少重複兩次

 

10.　在模擬性愛或裸露戲的拍攝現場，須依據清場協議（Closed Set Protocols）進行清場，並考慮劇組人員的性別比例平衡（例如：在男女或女女親密戲中，全男性工作人員環境下的女性弱勢）。

 

11.　裸露。任何同意裸露演出的演員，都必須確保其經紀公司瞭解演員想針對每⼀場裸露戲進行討論，並以書面形式記錄所同意的場次。拍攝裸露戲時，導演必須與相關演員討論每場裸露戲的細節，寫下分鏡需求，並獲得演員的書面同意。當現場拍攝裸露戲時：

　　a.　預先同意裸露之時間點

　　b.　拍攝裸露戲時必須清場

　　c.　裸露僅限於實際錄影拍攝當下，其餘時間演員⾝體必須被遮蓋保護

　　d.　裸露狀態下，不得接觸⽣殖器官。必須使用適當的隔離保護

 

12.　拍攝吻戲時，以不使用舌頭為基準。但若導演覺得舌吻更適合該場戲時，必須先經演員雙方協議並同意。在排練吻戲時：

　　a.　當演員同意肢體接觸，吻戲應從雙方輕啄淺觸開始，且須使⽤清楚文字界定肢體動作，

　　b.　接著評估該場戲之情感強度所需的接吻程度，再將肢體動作和情感內容融而為一

 

13.　演員不得擅⾃逾越親密戲原則。任何新的提議都必須與對手演員及導演討論。

 

14.　在模擬性愛場次中，考慮聘請經過適當培訓的親密協調員。

 

15.　當模擬性愛場次含括虐待／暴⼒內容時，考慮聘請親密協調員與動作導演／特技指導共同協作。

 

Ita O'Brien

2016-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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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imacy on Set Guidelines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