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金馬影展 │享受生活,讓創作自然發生:《跳進部落的孩子》導演王政一、被攝者布拉瑞揚
2024-11-22

文/萬孟賢

編輯/謝佳錦

攝影/林軒朗

 

《跳進部落的孩子》影展專訪 《跳進部落的孩子》影展專訪 《跳進部落的孩子》影展專訪

 

以布拉瑞揚舞團為拍攝對象的紀錄片《跳進部落的孩子》,日前在金馬影展世界首映。回首紀錄團隊最早與舞團接觸,源於2016年為法藍瓷「想像計畫」拍攝的八分鐘微電影《綻放》,後續製作人曹盛彥仍想跟拍,團長布拉瑞揚也認為舞團草創有影像紀錄是好事,自此展開長達八年的素材蒐集馬拉松。

 

此後兩、三年,團隊因一些商案及駐村宣傳與舞團保持聯絡,累積了不少素材,但那時團隊對製作「紀錄長片」缺乏經驗,逐漸失去方向下,2019年拍攝一度中斷,直到2020年拿到文化部補助後才續拍。事實上,本片導演王政一剛開始並未進入主創核心,只是負責攝影工作,續拍後他才真正接下導演棒子。


王政一自認不懂現代舞,因此不會著重在舞蹈介紹,他避開常見的編年史敘述,回歸到布拉瑞揚的回鄉歷程與身份認同。2020年疫情期間,舞團適逢轉折,他觀察到布拉瑞揚與舞者之間的關係正產生劇烈變化,更確定要將焦點放在「人」——這也符合舞團以舞者生命經驗長成舞作的特色。

然而導演坦言,拍攝過程其實很迷惘,不清楚影片會長成什麼樣,2021年底差不多拍完、開始剪接後,仍在「創作者紀錄片」與「舞團介紹片」之間游移。一大轉捩點是在剪接時請教沈可尚導演,獲得「先把訪談全部拿掉,當被攝者沒講那麼多訊息時,觀眾更能看出人物之間的關係」建議,作品方向才撥雲見日。

談到疫情時的轉折,布拉瑞揚回憶當時正在製作《沒有害怕太陽和下雨》,舞團耗時一年田調,準備登上國家戲劇院,卻因疫情喊卡。原先以製作為週期循環的生活頓失重心,加上卜耐等資深團員離開,新舊團員交替之際,令布拉瑞揚產生人生該有新目標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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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攝舞者的選擇

 

除了布拉瑞揚之外,片中尚有三位主要被攝舞者:卜耐、高旻辰、王傑。關於聚焦對象的挑選,布拉瑞揚與王政一一致認同卜耐很重要,舞團作品仰賴舞者間的互動,而卜耐是擅長帶動氣氛的角色,很會對答拋接、願意面對鏡頭、本身也有故事,因此拍攝初期就確定是要角。

 

至於另外兩位,則是剪接階段才決定放入,以增加舞者背景的多元性。例如以家裡贊成跳舞的高旻辰,對比家裡反對的卜耐;王傑在舞台上揭露自我創傷、滿腔熱血追夢的表現,對比後期受傷、結婚的生命歷程轉變,則凸顯了舞者在跳舞外的經濟現實面。



不愛被拍、又不愛看自己影片的布拉瑞揚

 

談到片中被攝者與攝影機的關係,王政一笑稱布拉瑞揚其實是對拍攝最有意識的人,會控管自己在鏡頭前的模樣,反而「最迷人的是當他在編舞、跳進舞蹈世界的時候,最真實的樣子才會出來。」

 

布拉瑞揚認可紀錄片應該要很自然,但他一路從雲門接受的訓練,就是要正規、合宜地介紹舞作,所以儘管是面對長期跟拍、目的性沒那麼強的紀錄團隊,依然很難放鬆,還會因不自然而尷尬,所以至今尚未觀賞過成片。

 

「但他有看過2023年底的初剪啦,看完直接說不喜歡,讓我很沮喪。」王政一補充時,布拉瑞揚忍不住打岔:「我是說我看不完!然後你就哭了。」兩人回憶針對影片意見分歧的討論時,在訪談現場小小鬥嘴起來。

 

布拉瑞揚解釋,他向來不喜歡看自己的影片,且拍攝時狀態較壓抑,但看初剪時他已渡過,看不完是不想勾起不開心往事。不過也正是這一晚直球對決後,他們坐在便利商店促膝深談,讓布拉瑞揚被王政一身為創作者的真性情觸動,並意識到製作紀錄片的不容易,自己只是其中的一份子。



自然發展,迎向下個十年

 

舞團創立至今近十年,布拉瑞揚坦言創團很單純,只是人生面臨低潮,想逃離台北、回到家鄉,沒想到反而受到更多關注。這些年來,他們做了好多超越職業舞團的事,他與舞者們自由發展,完全打破大眾對傳統舞團的想像。


儘管起初有答應羅曼菲老師,每年至少編一個舞作,不過如今幾乎年年有新作的豐碩成果,早已超越承諾,而是水到渠成的結果。台東帶給他無盡靈感,完全不怕枯竭,笑稱反而擔心過程太順利,缺乏火花與激盪。面對下一輪十年,布拉瑞揚總結:「享受台東,享受生活,創作就會自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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