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謝佳錦

編輯／謝佳錦

攝影／桑道仁

多數韓國導演以獨立製作為敲門磚，從而「升級」進資源更充沛的商業製作，尹恩瓊導演卻反著走。她早有兩部商業電影執導經驗，一是她的首部長片《靈異405號房》（Hotel Lake，2020），一是與其他導演合導的恐怖短片集《鬼6怨》（Tastes of Horror，2021）；為何選擇「降維打擊」，以獨立製作規格、黑白電影來拍新作《寄生上層》（The Tenants）？

是找不到錢嗎？並非如此。本片預算約四億六千萬韓元（約1100萬台幣），比許多台灣電影還低，尹恩瓊表示，其實有投資商願意出資，卻被她回絕。因為她才剛被商業體制消磨殆盡，對韓國高強度競爭文化深感厭倦，願意用限縮製作資源來換取創作自主，因此主要接受韓國電影振興委員會的補助款，想在商業體制之外試著闖闖看。

會相中這個故事，同樣源於這股「耗盡」感。《寄生上層》由短篇小說改編，講述社畜青年碰上來分租「浴室」的怪房客夫妻，然後漸漸發現原來「天花板」也另有房客寄生⋯⋯。尹恩瓊之前就知道這本小說，不過在《靈異405號房》後製階段，當她疲於應付資方要求時，對小說主角身在階級社會下的卑微、過勞、絕望處境格外有感，才決定非拍不可。

如今的她神清氣爽、笑容可掬，看不出口中所說的倦怠。她笑稱改編速度很快，也很療癒。尤其是主角上了天花板後，終於認清現實，明白個人身在體制下的掙扎是如此無力，將心底所有怨懟一吐為快的大段台詞，就是她彼時心境的直接傾訴。

原著調性偏向驚悚、恐怖，不過尹恩瓊鍾愛科幻，便加入近未來背景。她也喜歡卡夫卡小說的荒謬感，故增添黑色幽默。片中戴著古怪長毛帽的怪房客丈夫，本體實為另類「變形記」，同為導演巧思，她甚至熱情分享是「德國品種」有特別研究過。影迷可能會在片中看見波蘭斯基「公寓三部曲」的影子，然而導演說並無參考，若有亦是不自覺影響。結局安排確有借鑑，是脫胎自泰瑞吉蘭（Terry Gilliam）的《巴西》（Brazil，1985）。

本片不久將在韓國院線上映，這在獨立電影並不常見，多少代表有一定商業潛力。詢問導演覺得票房有望嗎？她笑稱不清楚，韓國電影市場近年很不景氣呢，盡可能跟觀眾溝通吧。

尹恩瓊的下一部片，一樣會拍驚悚恐怖片，一樣會拍體制壓榨，也一樣想走獨立製作。商業製作之外的這條路走不走得通都還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還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