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曉松

編輯／謝佳錦

攝影／林軒朗

日本導演吉田大八新作《生之敵》，改編自筒井康隆著作《敵》，敘述一位獨居的法國文學學者，在晚年過著日復一日的平淡日常，背後同時埋藏著慾望的騷動，與身軀逐漸老化的不安；某日開始，令人驚駭的訊息一次又一次出現在他的眼前，預告著緊迫逼人的「敵」即將來到。在《生之敵》於2024東京影展主競賽獲得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三項大獎之後，吉田大八帶著這部作品造訪金馬影展，與台灣觀眾見面。

在90年代便曾讀過原著，吉田大八在2020年再次閱讀時，產生不一樣的體悟，「或許是我年紀已經越來越接近書中主角的年紀，也可能是疫情期間，大家都不能出門，也無法見到想見的人，整個世界好像都過著這樣的老年生活。」神秘的敵人究竟是甚麼？不管在小說或電影都沒有解釋，而這樣「敵人」步步進逼，將主角推進生命困境的故事主要概念，原先僅僅像是一則富戲劇性的荒誕情節；在重新閱讀的當下，吉田大八卻感受到主角在困境中壓抑情感的生活方式，與自身生命狀態產生共鳴。

電影的視覺表現部分，主角渡邊獨居的日式房屋，吉田大八在編劇階段便與美術部門討論，關於小說中的空間描寫：樓梯如何連接？樓梯之間的空間有甚麼東西？不同樓層之間有甚麼場景或空間？逐步畫出房子的3D模型圖，並以此為基礎展開創作。實際取景時，因為沒有足夠預算於片廠搭景拍攝，就尋找到一棟屋齡大約百年的老宅，向屋主租借之後重新陳設，成為電影的主要場景。而空間中，各式各樣與主角相伴共存的「思緒」，亦增加影像中的壓迫感。

攝影方面，吉田大八本次與曾掌鏡《你的鳥兒會唱歌》、《在車上》等作品的攝影師四宮秀俊合作。曾於《在車上》客串一場戲的吉田大八，在《生之敵》的合作經驗之前，其實並未與四宮秀俊有太多接觸。吉田大八提及，他個人很希望能夠以黑白的形式來拍攝《生之敵》，與攝影師四宮秀俊討論之後，發現兩人的意見一致，而就算是「黑白電影」，實際上也存在各種不同的表現方法，四宮秀俊在本片採用高對比（High Contrast）的影像風格，與吉田大八設想的畫面效果非常相似，「能夠由他來擔任本片的攝影師，我感到非常的幸運。」

提起於本屆東京影展奪得影帝的男主角長塚京三，吉田大八則表示，從長塚京三身上，他看見同時有知識分子氣息與性感魅力的形象；而雖然原先擔心年近八旬的長塚京三，在面對消耗體力的拍攝工作時會產生困難，但最後的結果證明他身為演員的能量依舊非常充沛。在電影中，年邁的教授渡邊同時應對三個不同年齡層的女性形象，長塚京三也提供了恰如其分的差異表演，「這樣說或許有點失禮，但在看到他的演出時，我也相信他確實是相當喜歡女性的。」

最後，談到在虛實之間穿梭的電影風格，吉田大八以一段自己對電影經驗的描述來回應，「我最近慢慢注意到自己有這樣的情況，在看電影的時候，我會突然開始神遊，進入自己的想像世界裡。但這樣說，並不是因為電影不好看，而是我自己看電影的一種習慣。與人交談時，譬如現在與你對話，你說的話可能會引發我的聯想，然後我就開始想其他的事情，之後卻又能自然地回到對話的脈絡上面。這種現實和虛構在腦中互相交替的狀況，似乎是我的特質之一，或許也是我自己應該要注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