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金馬影展 │家人是不惜說謊也想守護的對象——《難言之隱》導演關根光才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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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17 |
文/萬孟賢
編輯/謝佳錦
攝影/李開明、林軒朗
改編自懸疑作家北國浩二小說《噓》的《難言之隱》,描述喪子又離婚的繪本作家千紗子,回鄉照顧失智症父親時,意外救了一位失憶又受虐的男孩,保護孩子與渴為人母的心思糾結在一起,令她決定騙孩子自己才是母親,展開一段虛構、短暫但美好的三代同堂時光。
本片結合社會議題和法庭攻防元素,並擁有迂迴的人性探討及非典型家庭描繪,今年中於日本國內上映後廣受好評,導演關根光才與兩位製片河野美里、櫻田惇平,特別趁台灣院線發行之前,出席金馬影展與觀眾見面,為後續上映宣傳。
談起改編歷程,關根光才提到日本近十年來,經濟泡沫化導致許多父母育兒艱辛,虐童新聞頻傳,再加上成為父親的身分轉換,使他特別關注相關議題;而關根的祖父也患有失智症,只是從前缺乏對「失智症」的疾病認知,使家人面臨性格大變的祖父時,會以他「變傻了」評斷,這讓成長後的關根時常反思,若是早點認識失智症並學習做好照顧者,與祖父最後相處的時光,會不會更不留遺憾?
所以2016年,當河野美里送來這本小說的改編企劃時,關根便有興趣。他認為日本正邁入高齡化社會,運用能見度及娛樂性較高的電影提升社會重視,是很重要的事。這個案子走了8年,甚至比他的首部長片《我,為愛而活》(2018)還早開始,只是關根被其餘繁忙工作耽擱,導致劇本寫得較慢,收到企劃後又過了3年,直到2019年才把初版劇本回傳給河野。
在執導長片之前,關根光才擁有豐富的廣告及MV執導經驗,他坦言那些作品都是「為了拍攝劇情長片所做的試煉」。廣告及MV篇幅短、工作期短的特性,使他能夠恣意嘗試各種影像風格,訓練自己「畫面優先」的思考模式,從中學習不同的影像使用方法,待擁有資源拍攝劇情長片時,便不必再耗時嘗試,因為他已知道什麼樣的影像會帶來什麼樣的效果。以《難言之隱》來說,他使用較多固定鏡頭,讓觀者可以將注意力回歸到角色互動及暗潮洶湧的心境變化上。
本片獨挑大樑的杏,將千紗子這個有些爭議的女人詮釋得絲絲入扣,選角是關根與河野一同討論的結果,杏本身是母親,也走過大風大浪,人生經歷某種程度上與角色重合,他們認為杏可以理解千紗子,並產生專屬於她的想法。在選擇演員上,關根認為比起「從零開始」投入、創造,他更喜歡已有角色特質存在身上的演員,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百分之五,如此一來,導演和演員要做的便不是重新創作,而是將演員與角色相通的小部分抽取出來,再慢慢放大、發展。
他在杏身上看見千紗子的影子,因此向她提出邀約,而杏看完劇本後,給出令關根印象深刻的回應「現在的我,可以勝任這個角色」,表示杏截至目前的人生經歷,確實能幫助她理解千紗子。聽到這句話,關根認為可以將角色信任地交給她,現場並沒有給予過多指引,而杏也完美呈現出劇本對千紗子的詳細描繪。
杏與片中飾演失智老父的影帝奧田瑛二,雖然都來自日本著名的演藝世家,但兩人為了將父女對立的關係演得到位,在片場幾乎不做私下交流,而奧田的表演方法偏向盡量讓自己沉浸在失智狀態當中,導致他下戲還有點沒有抽離角色,「直到電影上映,開始跑映後時,杏才說『終於見到奧田先生本人了!』」關根提到演員的敬業表現及宣傳趣聞時,忍不住靦腆地笑出聲。
經歷一連串環繞著記憶與謊言的混亂後,《難言之隱》末段回歸到人與人之間最單純的親感與陪伴,訪談尾聲,邀請現場三位分享「何謂真正的家人?」,關根認為現代生活中,家庭型態已產生非常多變化,比起血緣關係,「心靈上有所連結」對他而言更像是家人;河野也認同心靈陪伴比起法律及血緣更為重要;櫻田則在同意兩位的基礎下,補充「家人是不惜說謊也想守護的對象」,為電影題旨做出巧妙總結。